昏黃的燈光下,爸爸唉聲歎氣地數著錢。
媽媽拿著紅花油在我手腕上塗揉,疼得我齜牙咧嘴。
「爸,不是我幹的,為啥要我們拿錢?」
「是爸沒本事,可那畢竟是你們的奶奶,是我媽。」
爸爸佝僂著背,語氣悶悶。
我爸總是這樣,可他不想想,錢都拿出去玩了,我們吃什麼。
我不想再這樣,為什麼我們就要像黃牛一樣,任勞任怨,默默奉獻。
「這次是他砸人我們補錢,那下回他要殺人是不是我要坐牢?」
「我們沒錯,錯的是他們!」
怨氣積攢在一起是會爆發的。
生平第一次我奪門而出。
媽媽看著我的背影別過頭,對著爸爸欲言又止。
「對不起,讓你跟著我受委屈了。」
爸爸抓著媽媽的手,垂下了頭。
媽媽隻是搖搖頭,臉色晦暗不明。
我坐在河邊。
這樣的事還真不是一次,小學我鎮上的同學給了我大白兔奶糖。
我沒敢吃,小心翼翼地揣在兜裏,時不時摸著,生怕它丟了。
小胖看見了,非要跟我搶,我不給推了他一把。
奶奶讓人把我吊起來打,柳條打在身上,我仿佛聽到皮開肉綻的聲音。
我奄奄一息的樣子嚇壞了媽媽,她忤逆奶奶,抱著我去鎮上醫院。
爸爸緊隨其後,慌裏慌張去交錢。
桌子上已經坐好了人,開始動筷子。
「呦,千金小姐舍得回來了?」
我沒理會大娘陰陽怪氣。
我坐在媽媽旁邊,眼疾手快抓起桌上一個雞蛋,剝好放在媽媽碗裏一氣嗬成。
媽媽咬著下唇,沒動。
「嗬,還想吃白食?」
奶奶不滿地瞪了我一眼,直起身子,從碗裏把雞蛋拿了出來,給小胖。
「白食?雞是我們喂的,我們憑什麼不能吃?」
我從小胖手裏搶過雞蛋,猛塞嘴裏,噎的眼淚流了出來,趕緊灌了口湯。
「吃吃吃!餓死鬼投胎呀!丟人現眼的玩意。」
奶奶一巴掌拍到我背上,我險些吐出來。
「你大娘為你尋得一門好親事,你收拾收拾趕明嫁人。」
媽媽一臉愕然,扣著手指。
「媽,杏兒才14歲,不急,我沒想把她嫁那麼早。」
「早?不早了,擱以前就有孩子了!」
「就是,惠呀,我這可是給你女兒找了個好親事,光彩禮就五千呢。」
大娘咽下一口蛋,一臉神采。
「大娘,既然這麼好,你讓堂姐去唄,我沒這福氣。」我一臉笑嘻嘻。
「我,我可不去,我還要上學呢!我們馬上要考試了。」堂姐一臉驚悚。
你看,都知道這是泥潭,偏偏有人要把我往裏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