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刷地收起文件,轉身大步離去。
越走越快,像是落荒而逃。
好像這樣,就能把那些汙穢,肮臟,噩夢,統統甩到身後。
回到家我就發起了燒。
頭昏腦漲也不知道藥箱有什麼,隨便抓起一把藥和著涼水吞下。
我倒在沙發上,強迫自己睡過去。
睡吧,睡著就不疼了。
恍惚間,我又夢到了兩個月前。
厲戎恐嚇威脅哄騙,拍了很多難堪的照片,折磨我三天三夜,終於肯放了我。
我連滾帶爬地回到家,卻發現江詞躺在床上,怎麼也叫不醒。
我又推又掐又拖,他就是冰冷一片地躺在那裏,連呼吸都沒有。
他死了。
我不相信,我不敢相信。
前幾天還那麼活蹦亂跳的一個人,怎麼突然就沒了?
我不敢找警察和醫生。
我怕他們真的宣判江詞死了。
我在網上搜了很多辦法,怎樣喚醒一個活死人。
疼痛,電擊,火燒。
我都試了。
他的身體麵目全非,連血都沒有。
許是終於看不下去,一個叫係統的聲音突然出現了。
他告訴我,江詞是一個攻略者,他的任務是攻略我和我結婚。可他沒有在期限內完成任務,於是被係統抹殺。
我整個人都傻了。
江詞在我身邊三年,從未對我提過這些事,也沒有催過我結婚。
係統還告訴我,江詞死前最後的遺願,是把他的血全部抽出來,留給我爸爸用。
這當然是不被醫院允許的,可在係統的幹擾下,他做到了。
抽幹自己一身血,身無掛礙地死去。
一句話也沒留給我。
我哭著撲倒在他冰冷蒼白的身體上。
如果我沒有被厲戎騙走......
如果我們的婚禮按時舉行......
如果我早一點跟他求婚......
那江詞,就不會死了。
我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
我逼問係統複活他的方法。
係統被我纏得沒辦法,才提出一個作弊的方案。
係統寄生到我身上,讓我和江詞締結婚約,共享我的壽命。
等我壽元盡了,我們會一起離世。
此外,如果婚約解除,江詞會立刻死亡。
我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開玩笑,我們怎麼可能解除婚約?
我信誓旦旦,係統卻欲言又止。
係統幫我複活了江詞。
我滿懷期待地等他醒來。
他睜開眼,最初的迷茫過後,再看向我隻有一片冰寒。
他完全不記得係統和攻略的事,隻記得我們相處的過去,尤其記得婚禮上的羞辱。
他像是變了一個人,收回對我全部的愛,極盡嘲諷侮辱,無視我們的婚姻,出去拈花惹草報複我。
可至少,他還很尊重我爸爸,還願意在爸爸麵前跟我扮演恩愛夫妻。
直到遇見寧薇,他對我再也沒了半分忍耐,執意要離婚。
除非獻血,不然連爸爸那裏也不去了。
我苦口婆心求他不要離婚,他鐵了心要離。
在他搬走去和寧薇同住的那天,我確診抑鬱症。
婚禮的事不是隻有他受影響,我更是被網暴得出不了門,連朋友都發信息來罵我。
可他對我的痛苦視而不見。
我抓著行李箱求他:“別走,阿詞,求你,留下來......我會聽話......我們重新開始......”
他冷冷地推開我:“顧苒,我一向愛幹淨。臟東西我都是直接扔掉。”
他毫不猶豫地推開門走了,把我像垃圾一樣扔在腦後。
我在地板上坐了很久,才愣愣地問係統:“他真的,愛過我嗎?”
那三年的溫情與甜蜜,是不是完成任務的求生之舉?
所以他才能斷得這麼快,這麼徹底。
過了很久,係統才回答。
“宿主,我不知道。”
我陷入了夢魘。
我的夢像一部蒙太奇影片,不停地播放江詞的話:“臟東西我都是直接扔掉。”
“顧苒,你太臟了。”
“顧苒,別再撒謊了。”
“離我遠點,你不配站在我身邊。”
“你讓我惡心。”
......
別說了......
別說了......
我流著淚祈求。
可他卻不肯放過我,那清冽動聽的嗓音如今卻像地府的魔音直往人腦袋裏鑽。
我胸口疼得厲害,頭也像要炸開一樣。
你就這麼恨我嗎?
是不是要我死掉你才滿意?
那我去死好不好......
我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另一個力量卻死死箍住我。
“顧苒!顧苒!醒醒!”
炸雷般的聲音驚散我的噩夢。
我大汗淋漓地睜開眼,江詞的麵孔近在咫尺。
我下意識又緊緊閉上眼:“不要說了!求你不要說了!”
“都是我的錯!我會去死的!你放過我吧!”
江詞咬著牙低吼:“你給我清醒點!”
“你隻是發燒了,你不會死的!”
迷迷糊糊間,我的身體被不停搬運移動。
我聞到竹葉的清香,這是江詞車裏的香水味。
又夾雜了一絲甜桃味,這是寧薇的味道。
我皺眉。
江詞的聲音斷斷續續,好似有些顫抖。
“顧苒......別睡......我們......”
我們什麼?
已經沒有我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