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江詞發信息:【以前的事,是我對不起你。】
【但是江詞,我父親一直對你照顧有加。】
【他一字一句地教你台詞,帶你讀劇本,剖析人物。是他帶你成為最優秀的配音演員。】
【現在他時日無多了,我希望你去看看他,這並不過分。】
【如果你不想跟我做戲,我可以回避。】
江詞半晌才回過來:【我明天會去看他。你最好說的是真的。】
我看懂他未說出口的意思——知趣點別出現。
第二天醒來,已是下午。
惦記著江詞答應去看爸爸,我聯係了爸爸問他到了沒有。
爸爸說他正在病房裏。
我放下心。
晚上,忽然收到爸爸的短信,是一條遊樂場摩天輪的取票碼。
爸爸說,今天是跨年夜,讓江詞帶我去坐我惦記好久的摩天輪跨年。
我有些遲疑地問,他同意了?
爸爸奇怪地說:“這有什麼不同意的?”
還讓我先過去取票,他還有話跟江詞交代。
我猶豫地去了遊樂場。
這個巨型摩天輪是去年才修建的新設施,當時網上鋪天蓋地地宣傳,說是本市離天空最近的地方。情侶在摩天輪上跨年,將會永不分離。
我也心動不已,跟江詞約好了一定來跨年。
可今時不同往日。
我沒想到他還願意來。
大概是賣爸爸個人情吧。
可爸爸的人情好像也不值幾個錢。
我在摩天輪下麵等到深夜11點半,江詞也沒來。
我哈著白氣跺跺腳,又拍了拍凍麻的臉。
再有10分鐘,就是最後一班摩天輪了。
可我吹了三個小時寒風,實在太冷了。
不等了。
剛往外走出兩步,身後的聲音又拉回我。
“這就不等了?知道什麼叫行百裏者半九十嗎?”
江詞簌簌走來,大概是人高馬大步子也邁得大,很快就接近了。
我大概凍得挺難看的,他的嘲諷中還帶著一絲嫌棄。
“你現在的樣子,真是鬼見愁。”
能好看嗎?短短兩個月暴瘦20斤,皮肉貼骨,蒼白恍惚,看起來就像個短命鬼。
我勉強扯起嘴角笑了笑,轉身麵朝摩天輪檢票口:“走吧。”
“等等。”
他抽走我手中的票,似笑非笑,眼中閃過一絲惡劣:“誰說我要跟你去了?”
我一愣。
他朝檢票口抬抬下巴。
我定睛望去。
是寧薇。
托著下巴撐在檢票口的欄杆上,一臉向往地望著高大的摩天輪。
絢麗的霓虹燈在她臉上照出五顏六色的喜悅。
我抿了抿唇。
“江詞,這是我爸爸......”
“別拿你爸說事!”他的聲音忽然變冷,“我打電話問過顧叔了,他的身體根本沒問題。”
“是你求著他要我來這裏的吧?顧苒,你到底什麼時候能懂點事?我們之間的事,不要扯上顧叔。”
我渾身發抖,仰頭看向他。
“所以,你沒有去看爸爸......”
他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袖口,居高臨下地看了我一眼。
“希望今天這三個小時的冷風能把你的腦子吹清醒一點。”
“顧苒,你太臟了,不配站在我身邊。”
他從我身邊略過,走向那一片霓虹華彩中。
而我像一隻孔明燈,在黑暗中漸行漸遠,消失不見。
今晚的月光很亮,照得一地霜白。
凍了太久腿腳發疼,我一步一步拖著腿前行。
前麵地上灑下一片陰影,像是個人。
我抬頭,呼吸一窒,渾身不可遏製地顫抖起來。
厲戎。
我的前男友。
也是兩個月前,害我錯過婚禮的人。
他在婚禮前夜騙走我,又把和我的床照拿到婚禮現場當眾播放。
讓江詞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甚至被綠上熱搜。
他從此恨透了我。
三天後我回來,無論痛哭還是哀求,事情都已無法挽回。
我緊緊閉上眼,希望眼前這個男人立刻消失。
可他沒有消失,還不疾不徐走到我跟前。
他歎了口氣:“苒苒,你憔悴了好多。”
他抬手想觸碰我的臉,被我躲開。
他有些惱怒:“明知道他恨你怨你,為什麼還要跟他結婚?”
“你知道,我永遠不會這麼對你的。”
自從得了抑鬱症,我已經很少會有大的情緒波動。
可是此刻我恨不得掐死這個毀掉我全部生活的劊子手。
但我又冷又疲憊,一點力氣也沒有,隻能恨恨地說:“離我遠點,你讓我惡心。”
他眉頭緊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正要發怒,忽然一怔。
“怎麼這麼瘦......”
他拿起我的手在月光下仔細端詳,被我用力抽出來。
他臉上浮現幾分擔憂:“苒苒,你是不是病了?”
我沒理他,轉身走了。
他緊走幾步搭上我的肩:“我送你回家。”
我甩開他的手,冷冷地看著他:“你要是想我多活幾天,就別再出現在我麵前。”
他臉頰抽搐幾下,頹喪地掏出一份文件給我。
“這是答應給你的東西。”
我接過來翻看。
他又說:“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其實我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