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映果然沒有殺我,但此後,他日日都來,變著花樣的,在我身上施加刑罰。
我恨他。
他出身高貴,生於帝王家,是第二個皇子。但比起以賢德著稱的太子,他殘忍暴戾,濫殺無辜,毫無仁愛之心。
為了與太子相爭,他肆意殘害朝中忠良,排除異己。
因將軍屢次向先皇上書斥責他,嚴映弑父殺兄上位後,便把將軍府滿門抄斬。
府中上上下下幾千人橫死,就連夫人腹中未成型的孩童都未放過。
隻我和小姐提前得到將軍從獄中傳來的消息,帶著虎符逃走。
出逃的那些天,我聽說嚴映將將軍的喉舌割去,譏笑問他,為何不諫?
他又把將軍四肢砍斷,嘲笑將軍而今隻能如狗般在地上攀爬。
最後,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將軍被他掛在城樓,曬了三天三夜。
他們說,將軍怒睜著眼,死不瞑目。
我落下淚來。
將軍為國戍邊三十年,赤心可表天地。他沒有死在戰場上,沒有倒在敵人的馬匹前,卻是被自己所效忠的國家的帝王所殺。
我不敢想,將軍死時,是懷了多大的不甘與恨意。
嚴映此人,不孝,不忠,不仁,不義!
他根本就不配坐上那個位置,更不配做天下千萬黎民的君父!
我恨極了這個殘忍的暴君,但凡他親手施加在我身上的刑罰,我都努力咬著牙,一言不發。
我這副姿態惹怒了嚴映,他手中尖刀避開致命處,狠狠捅在我的身上。
「又是這副故作清高的姿態!你們將軍府的人,都是一路貨色!一樣的虛偽!」
聽得這話,我忍不住睜開眼睛,怒視他。
卻見嚴映笑了起來,幾分譏諷。
「怎麼?覺得我說的不對?」
他手中刀刃捅得愈發深。
「那為什麼!為什麼要害死孤的娘親?!!!」
突然,他一手,攥住了我的脖子,力度大得好像要捏碎其中的骨。
我看見嚴映那雙眼睛,紅如滴血,他質問著我,又像通過我質問著某個虛空中的人。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語氣卻越來越沉。到最後,竟似嗚咽:「…為什麼要說她是敵國的女人,誕下皇子就不應該活?!」
「她是被犧牲的!是貢品!她沒得選!她根本就沒害過任何一個人!!!」
有一抹亮光從嚴映眼中閃過,我忘了忍痛,呆呆地望著他。
這時候的他,讓我想到一種幼獸。
原來他也是懷著仇恨活著。
隻因將軍說:「非我族者其心必異。」
他死了母親。
他這是在向將軍府複仇。
我理清了所有關竅,再看嚴映,發現他已恢複了往日風度,一襲白衣長身玉立,仿佛先前發瘋嘶吼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還掐著我的脖子,他湊近我,凝視我眼中情緒。
「所以......你們小姐死了父親,能不能體會到孤的哪怕一絲的心痛呢?」
「你覺得呢?雲璃。」
「我真的很好奇。」
我沒有回答。
那時的我不會想到,第二天,嚴映便得到了小姐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