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樣赤誠的江晚,封時聿那顆冷硬的心裏忽然生出了一絲愧疚。
不過他很快就封起了心。
女人是最會偽裝的。
他可以解除對眼前這個女人的偏見,也可以給她好處,但也僅限於此。
封時聿把濕毛巾搭在額頭上,閉上眼睛不再看江晚。
“你走吧,我自己可以。”
“你確定嗎?”
“是的,我確定。”
見他還算清醒,江晚也沒那麼擔心了。
她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心想反正再過幾個小時天也要亮了,到時候診所也該開門了,拿藥看病都不在話下。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再來看你。水我給你放床頭櫃,你想要的時候一伸手就能拿到。”
說完江晚便就帶著清潔工具回到了前台,買到衛生巾後她趕緊回了自己房間。
第二天早上七點多,江晚被樓下大爺大媽說話的聲音吵醒。
一睜眼看見外麵天都亮了,她趕緊洗完漱去找了封時聿。
剛準備敲門,房門就被人從裏麵打開了。
封時聿竟然已經穿戴整齊準備出門了。
不過他的雙頰看起來依然紅得不正常,走路的時候左腿也很遲緩。
江晚很自然地就上手攙扶住了他:“你還在發燒對吧?我送你去診所。”
封時聿卻拒絕了江晚:“不用了,我已經讓前台幫我買了藥。”
江晚感到不可思議:“所以你現在是準備出門?那個什麼局長真的比你自己的身體還重要嗎?你就不能等退燒了再去找他?”
“你什麼都不懂就不要說了。”
“............”江晚愣在了原地。是啊,到底是她多管閑事了。
她皺眉:“我隻是覺得發燒這事可大可小,你自己無所謂的話那就無所謂吧。身體比什麼都重要,你是個健康的人,不應該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
“健康?”封時聿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低頭,帶著些紅血絲的雙眼緊鎖著江晚。
“你是除了我家人和鄭哲以外唯一知道我殘疾的人,你看到我的腿了,你覺得我健康??”
“你有得絕症嗎??我爸爸骨癌,查出來以後高位截肢,每天就隻能躺在病床上哪兒也去不了,去世之前瘦得就隻剩下一把骨頭了。你不比他好嗎?你有家世、有金錢、有能力有社會地位,你這麼好的條件為什麼還要糟蹋自己?你去診所看一下病最多一個小時,能耽誤什麼呢?”
封時聿的眸光迅速沉了下去。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當麵談論他的殘疾,並拿他和人對比。
他咬牙,目光冷沉,聲音冰冷:“你太失禮了。讓開!”
其實說完這些江晚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多嘴,可是封時聿的情況確實是讓她想起了自己的養父。
不過她還是側身讓出了一條路。
而封時聿,才走出去沒兩步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疼,截肢的傷處太疼了。
前幾天被江晚從水裏救起來他就沒有處理好傷口,再加上陰雨天氣,他就更疼了。
江晚一看他這幅模樣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就算是我沒有分寸多管閑事吧,我今天必須帶你去醫院。你的命是我救起來的,我看不慣你這麼糟蹋!”
江晚皺眉走上前,不管不顧地就攙住了封時聿的胳膊。
這個時候走廊上有其他房客,封時聿要體麵,便就沒有掙紮。
而且他實在是疼得難受了,這一次,他沒有再拒絕江晚的幫助。
江晚也能明顯感受到他把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重量交付給了她。
兩人很快來到了那個熟悉的診所。
老醫生還記得他們倆。
“怎麼了這是,哪裏不舒服?”
江晚連忙回答:“他發燒了,昨天夜裏就開始燒了,我們沒有退燒藥,一直撐到早上才過來。”
“那趕緊坐過來量一量。怎麼發燒的?受涼了還是吃錯了東西?”
這下可難倒江晚了。
因為她什麼也不知道。
封時聿這個時候也開了口:“早上我已經吃過一顆退燒藥了。”
老醫生若有所思地看了封時聿一眼:“我問的是為什麼發燒。”
封時聿沒有說話。
老醫生搖了搖頭:“我大概知道了,這樣吧,你們倆跟我進來。”
說著老醫生就看向了江晚:“你攙著他點兒。”
很快,老醫生就把兩人帶進了病房裏。
老醫生早已將一切都看破:“你是因為腿上傷口沒處理好發炎才導致的發燒吧?上次我就跟你說過了你的傷口需要醫生來處理。來吧,褲腿挽起來我看看。你要是再這樣放任下去的話,就沒有辦法再穿戴假肢了。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上次你來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了。在醫生麵前這種事情有什麼好忌諱的呢,我當了幾十年醫生什麼沒見過。”
老醫生說完,將目光投向了江晚:“家屬幫個忙吧,病人還燒著。”
結果老醫生話音才落,封時聿就皺起了眉頭。
“她不是我的家屬。”
“不是家屬?那她兩次送你來醫院?”
“是的,我們隻是普通上司和下屬的關係。”
江晚:“............”解釋誤會沒問題,但解釋不清楚就有問題了。
“不,我們已經不是上下屬之間的關係了封先生,你已經把我炒了難道你忘了嗎?”
“看來你對這件事情還是很在意。”
“並沒有!”
老醫生:“我看你們兩個確實是不像上司和下屬,倒像是冤家。夫妻之間向來是床頭吵架床尾和,小打小鬧可以,但是不能傷了感情。”
說話間,老醫生已經親自蹲下身挽起了封時聿的褲腿。
封時聿隻顧著和江晚說話竟然都沒有察覺到。
老醫生在看到他的傷口時也是啞口無言:“......我真是挺佩服你的,都成這樣了你也不來看醫生。”
江晚也下意識看了過去。
這一看,才發現他的傷口竟然都已經化膿紅腫了。
但出於禮貌,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封時聿也很不自在,這個女人已經不止第一次看見他的腿了。
不過用不著他趕,江晚主動就離開了病房。
她剛打開房門,就看見外麵站了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看他的樣子是正準備敲門。
見到江晚,中年男人微微朝她點了點頭,隨後又站在門口喊了一聲。
“媽,你在忙嗎。我今天就得回去了。”
“汪局長?”病房內的封時聿循著聲音看了過來,發現說話的人既然是他費盡了心思想見都見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