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這件事我是明白的,嬤嬤整天就教習我該怎麼做,怎樣做得更好。
但小紅坐在我身側沒完沒了地絮叨:
“洞房的時候他肯定會放鬆警惕,你就趁他不注意就將釵子插進他喉嚨裏。”
“這釵子上有毒,隻要他出血,很快毒性就會蔓延全身,明白了嗎?”
我不想明白。
因為我不想在今晚刺殺沈墨。
沈府看起來比顧府好多了,而且我嫁給沈墨是來當主母的,可以像嫡母那樣在沈府裏亂逛。
看誰不順眼就能扇誰的巴掌。
我想先囂張囂張。
所以我不應她。
小紅又掐我,惡狠狠道:“你不照做,到時候你全身的皮膚就會潰爛,生蛆蟲!”
沈墨就是這時候推門進來的。
我紅蓋頭未掀,卻感受到了他從外麵帶進來的冷意。
他站在離我數丈遠的地方,漫不經心道:“一個小丫頭也敢爬上我的婚榻。”
話剛說完,坐在榻上的小紅便被人從我旁邊拖了下去。
緊接著,院子裏就傳來了一聲高過一聲的哀嚎,叫著叫著聲音也越來越小。
小紅真的被揍了!
若不是嬤嬤教導了很多次,我現在真想掀開紅蓋頭,好好看看沈墨。
他可真是個大善人。
沈墨在我麵前不遠的桌案旁坐下,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水。
我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我可憐兮兮道:“夫君,我也餓了。”
可沈墨並不搭理我,我隻覺得這屋裏的氣溫好像又低了點。
我又喚道:“夫君......”
那雙繡著金蟒的黑靴這才站在我的麵前,紅色虛晃而過,蓋頭終於被揭下來了。
我抬頭,撞進了沈墨漆黑如寒潭的雙眸裏。
我嘴角彎了彎:“夫君真好看,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沈墨自上而下地俯視著我,眯了眯眼睛。
“顧大人可真是下了血本了。”他的聲音中有幾分玩味。
我不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但我不介意。
我牽住他的手,一點點往桌案挪,然後將他按在椅子上。
接著,我熟練地坐在了他的腿上,將酒杯湊在他的唇邊。
“夫君,我們還沒喝交杯酒......”
他沒有喝我的酒,看我的目光卻越發的可怕。
突然,他捏著我的後頸,將我從他的腿上拎了起來,扔在了榻上。
我嚇傻了,父親說所有男人都會對我憐香惜玉的。
可沈墨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我,在他的眼裏我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憐香惜玉。
事實上他確實也沒有一絲一毫地憐我。
有那麼一瞬間我是想在今晚就刺殺他的。
但我感激他揍了小紅。
小紅平時揍我可比現在疼多了。
我決定還是讓他多活一天。
珠釵散落了一床榻,打定主意後,我死死地攥著那支孔雀釵子,釵尖向上,愣是讓它沒沾上一點血。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看到沈墨沉沉的目光落在我握著釵子的手上。
他使了一個巧勁,我手指一軟,釵子掉在了地上。
我惶惶然睜眼,沈墨的五指繳著我的指縫,與我十指相扣。
“夫人還有力氣分心,看來是為夫不夠努力。”
我想,他其實挺好的,他好像沒把我當傻妞,一直很努力地說著我聽不懂的話。
第二日,我醒來的時候,身側已經沒了沈墨的影子。
進來一個穿著粉色衣裙的小姑娘,她朝我跪下:“夫人,大人說以後由奴婢服侍您。”
我趕緊支起身子,高興地問道:“那小紅呢?她再也不會來我跟前了嗎?”
粉衣小姑娘一愣,看到我身上的痕跡又趕緊低下頭,羞赧道:
“奴婢不知道什麼小紅,夫人若是喜歡,可以喚奴婢小紅。”
我趕緊擺手,道:“不要小紅,我不喜歡小紅,喚你小桃好不好,你的粉衣像桃子。”
我真的挺喜歡小桃的,她知道我從昨晚到現在都餓著肚子,給我叫了早膳。
我驚呆了,原來吃到肚子裏的東西也可以這麼好吃。
吃著吃著眼淚就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我有點可憐沈墨了。
他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