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我起早貪黑地賣豆腐花,賺來的錢好不容易供上了沈隨之的藥。
不愧是練家子,他的身體恢複得很快。
但好像那夜過了後,從前鄔州沈家意氣風華的少爺就死了。
現在的沈隨之陰鷙得讓人可怕。
我窩在灶前燒火,他倚在門框上看著我,目光深沉。
“為什麼要救我?”他突然問道,聲音暗啞,像染了冰霜。
水燒好了,我一瓢一瓢地往浴桶裏舀水,說起那日我賣身葬母的事情。
也是這樣的大雪天,我跪在冰冷的雪地裏。
紅衣少年掀開馬車簾子,青蔥玉指遞過來一錠金子。
他給了我金子,卻沒有要我的身。
水汽氤氳,熏得我臉熱。
那日的紅衣少爺現在就在我的房裏,與我隔著不過一步的距離。
時至今日,我依舊喜歡他。
但我隻說道:“一錠金子,值好多錢的,我葬了母親,餘下來的錢買了這間豆花鋪子,日子也變好了,我救公子,就是為了報恩......”
沈隨之漆黑的眸子盯著我,我看不懂他在想什麼。
隻得局促道:“水好了,藥材也放進去了,你沐浴吧。我,我去外麵。”
他一把扯住我的手腕,一字一句道:“安晚,我不是男人,你知道的吧。”
我慌了神。
難道這也能被看出真心嗎?
“我,我出去。”我慌不迭地逃開。
屋裏隻有一張床,一開始沈隨之動不了,隻能被我安排。
我讓他睡床,自己就窩在柴火堆上。
後來他能動了,又將我像小雞一樣拎回了床上,和他一起。
現下已經到了睡覺的時間,我卻站在床邊局促地不知該不該上去。
他卻對我說:“安晚,我把自己賣給了鎮南王府,明天就跟人牙子去南邊了。”
我猛地抬頭,震驚道:“那,那我怎麼辦?”
他眯著眼睛,似乎是在考慮我的問題是什麼意思。
我急忙解釋道:“我, 我這幾日,同你,同吃同睡,你,你不娶我嗎?”
我語無倫次,臉漲得通紅。
他可明白我的心意?
“隔壁的林勇對你......不錯,他會娶你的。”他不看我,隻說道。
我扯著他的袖子,咬牙道:“可,可,我喜歡的是你。”
十三歲那年,看他的第一眼,就喜歡他。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般金尊玉貴又好看的公子,他在我心裏始終如一。
沈隨之暴躁地甩開我的手,恨聲道:“安晚,你為什麼不明白,我已經不是男人了,我以後就是鎮安王府的一條狗,是醃臢的閹人!我什麼都給不了你!”
說著,他便摔門離去。
連一套換洗的衣服都沒有收拾。
他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
我打聽到發賣的人牙子今日淩晨一早就啟程去了南邊。
沈隨之是我好不容易撿回來的人,我怎麼舍得就讓他這樣一走了之。
於是,我也收拾了包袱,將攤子撤了,門鎖好,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