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最後一場雪下完,天色稍晴了些,春意漸漸顯現,庭院裏的紅梅依舊鮮豔。
沈府的後院祠堂裏,一個身著碧綠夾襖錦裙的少女正跪在蒲團上,眼睛閉著,身形微微搖晃,最後有些招架不住的趴在了地上。
日頭透著窗戶撒了一半進來,愈發顯得整個祠堂,寂靜空蕩。
正院書房的門被緩緩打開,一個二十左右的男子黑著臉邁步走了出來,三千發絲皆工整的束於一個青冠之中,一雙黑眸裏盡是中正,眉頭展平,櫻唇緊抿。
他隻顧背著手,朝前走著。
在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身著丫鬟服飾的女子,大約十五六的年紀,一雙晶亮的眸子盡是靈動,此時她快步跟在身後,神情裏盡是擔憂。
“大人,小姐真的知錯了,如今天還冷著,小姐身子單薄,實在不能在祠堂長跪,方才奴才去過去瞧著,這兩日送的飯菜,小姐連動也沒動。”
沈卿塵聽著身後丫鬟不停嘴的話,眉頭一蹙,止住腳步,“她若是身子單薄,就不會瞞著夫子跑去山上摘什麼白蓮花。”
正說著,門房來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大人,江丞相來了。”
江硯安?
沈卿塵眉頭一蹙,他與江家素來沒有什麼來往,在朝堂之上,他又素來不結黨,不站隊,如今這江硯安突然來訪,不隻是所為何事。
“請丞相進來。”
門房應了一聲,快步跑了回去。
沈卿塵這才回過身,望著身後的丫鬟雲蘭,臉色陰沉,“你去同小姐說,罰跪可免,但需要抄寫十遍女則女訓,明日我是要看的。”說完,邁步回了書房。
雲蘭剛翹起的嘴角,又頓時歇了下去,抄寫十遍,那還不是要了小姐的命,其實小姐字寫得漂亮娟秀,但就不愛在這些詩書上用心。
不知不覺,走到了後院祠堂前,祠堂的鎖甫一打開,雲蘭推開了門,跪坐在地上的沈思瑤瞬時被驚醒,脊背挺得筆直。
“小姐,是我。”
一聽是雲蘭的聲音,沈思瑤立馬頹了下來,長舒了一口氣,緊接著打了個嗬欠,“哥哥怎麼說?”
“大人說不罰跪了。”雲蘭猶疑了一下,就在沈思瑤興衝衝的站起身後,頗有些難為情的繼續補充道,“但是要讓小姐抄十遍女則女訓。”
一聽到十遍,沈思瑤頓時覺得眼前一黑,扶著額頭臉色痛苦,“不行,我要去找哥哥。”
雲蘭上前攙住她,為難的說道,“現在恐怕是不行,江丞相來了。”
一提起江硯安,沈思瑤立馬來了精神,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她趕忙撤了手,狐疑的看向雲蘭,“江硯安?他來做什麼?”
凡是有江硯安的地方,定然沒什麼好事發生。
全萬京城的百姓都這麼說。
當初各王奪權,齊王聯合大將高坪起兵造反,封鎖宮城,逼迫先帝下詔封他為太子,北境外敵突起,內憂外患,萬京城亂作一團。江硯安從北境帶了胡老將軍的令牌,召集各地兵馬,以雷霆之勢壓下這場內亂,扶持胡太後的兒子,十皇子蕭君澤登基,穩定朝綱。
隨後,江硯安帶兵一舉擊潰北狄大軍,射殺北狄王子。
那一年,江硯安被封丞相,享親王爵位,成為萬朝史上第一位有此榮耀的人。
適逢新皇庸碌,朝局動蕩,江硯安趁此機會,排除異己,穩穩的站在了萬朝的朝堂上。
到如今,這天下百姓,聞丞相便猶如聞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