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很難聽,我扯著嘴角自嘲地笑笑,盡力表現得不那麼在乎。
可是心還是忍不住一疼,像被刺了一刀。
我撇開他的手,「小叔,我早就成年了,喜歡誰、討厭誰、願意跟誰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
「與你無關。」
許晏初的手指微不可查地一頓,喉結艱澀地滾了滾,「可你不是說——」
「都過去了,」我輕聲說,「年少不懂事嘛,分不清依賴和喜歡。」
「從今以後,再也不會了。」
許晏初僵在原地,一身落寞,像隻鬥敗了的大公雞。
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也不想費心思去猜,隻是朝一旁的少年走去。
「徵之哥,就送我到這裏吧。」
許晏初向來進退有度,極少動怒,此刻自顧自在樓下抽了幾根煙,一踩油門離去。
我倚在陽台上,安靜地翻著手中的相冊,思緒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很小的時候,經曆了父母雙重離世的打擊,我對所有人都有警惕的心理。
直到爺爺從福利院千挑萬選,帶回來一個半大的少年,把他當成接班人來培養。
照顧我的重任也落在了這位小叔的身上,我怕人、結巴,與同齡小孩格格不入,偏偏最聽他的話。
那時的許晏初,氣質不如現在淩厲,反而處處透著柔和,一身白襯衫洗的發白,會溫柔地講話,臉上時常帶有謙卑的笑容。
他會在大院裏其他孩子欺負我時,小大人似的將我護在身後。
「我們家小孩,嬌氣的很,再有下次,我就去親自見見你們家大人!」
也會在爺爺忙碌缺席我的家長會時,一路小跑過來,發絲有些淩亂。
「抱歉啊鳶鳶,小叔不是故意遲到的。」
從八歲到十八歲,我對他的依賴幾乎已經成了習慣,步入青春期,一些不可言說的情愫慢慢累積。
我可以看財經雜誌,學習八國語言,為將來的出國留學做準備,一步一步走他曾經走過的路。
也可以安靜地陪在他的身邊,為他洗手作羹湯,什麼都不說就很開心。
那時候,我心生幻想。
是不是,是不是可以再更近一點。
少女春心萌動,許晏初堅定的偏愛讓我心動,但我不曾捅破那層窗戶紙。
叔侄養成係,這層身份的枷鎖,讓我感到慶幸的同時又無比痛苦。
直到,成年禮那天,我那懵懂的愛意被徹底扼殺在牆角。
記得許晏初送的禮物是一雙高跟鞋,我曾在某個時尚雜誌看到過,精致又貴重。
他親自蹲下身,鬆好綁帶,穿在我的腳上,「恭喜我們小公主,從今以後,每一步,都要走的踏實。」
第一次穿高跟鞋,身形搖晃走不穩,他慢條斯理地牽著我下車,眉眼溫和。
狐朋狗友打趣,「不愧是許總親自養大的玫瑰,這叔侄倆,無比般配!」
隔著包廂門,我親耳聽見他笑著說,「別開玩笑,真當親侄女養的。」
「我又不是變態,喜歡一個小孩。」
「嘖嘖,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小鳶兒這性格,你舍得讓給別人嗎?」
那年的許晏初堪堪二十五歲,年少有為,將偌大的公司管理地井井有條,周身氣質淩冽,已經有了總裁風範。
他的聲音低啞生冷,「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講,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