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
這三個字好熟悉,除了雲瑤姐姐,似乎還有誰對我說過。
究竟是誰?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我已經是一團魂魄,可想到前塵往事還是會心如刀割,頭疼欲裂。
林逸……
我恍惚想起來,那個對我說「我們是一家人」的人,叫做林逸。
我與林逸的相識,主要是因為雲瑤姐姐。
雲瑤姐姐明明自己還在住橋洞,可是得了一些好吃的後,還是會送給路邊的小乞兒。
一來二去,小乞兒們告訴雲瑤,他們有一個哥哥,哥哥在碼頭搬運貨物,他們幾個都是哥哥收留的,等他們長大了也去幫哥哥搬貨。
隻是沒想到,我們與林逸見麵後,他對我一見傾心。
雲瑤姐姐悄悄將我拉至一旁低語:「林逸雖貧寒,倒也算是君子。」
我也十分讚同,從林逸和雲瑤姐姐身上,我看到了那句詩的真正含義——負心多是讀書人,仗義多是屠狗輩。
兄長是讀書人,雲瑤姐姐和林逸是屠狗輩。
我沒想到我與雲瑤姐姐接濟小乞兒的事情被發現的這麼快,這日我與林逸作別,卻看見兄長麵色陰沉,立在不遠處,目睹我與林逸親昵告別的樣子。
我尚未同兄長說話,一股巨力將我拽了過去,緊接著一記耳光落在我的臉頰上。
林逸以為兄長是哪裏來的登徒子,憤然將他按倒在地,拳腳相向。
二人扭打在一起,我聽見林逸怒罵:「我管你是誰,敢動青青,就看我拳頭硬不硬!」
林逸與兄長是被府衙的官員分開的,林逸被關進了大牢,而兄長則生拉硬拽將我帶回府中。
「柳青青,你可知羞恥二字?」
他厲聲質問,「你要是想投懷送抱,青樓妓館任你挑選!」
想到被關在大牢的林逸,以及兄長句句辱罵,我氣血翻湧,眼前一片模糊,拚盡全力朝他揮去一掌。
兄長微側臉龐,白皙的臉頰上赫然印著五指印記,眼神中滿是驚愕。
這是我第一次忤逆他。
我受夠了無休無止的折磨,受夠了明明看見曙光又被人掐滅!
「柳瑜,這是我最後一次喚你一聲兄長。」
「十五載養育之恩,我亦承受了十五載煎熬。」
「你不配做我的兄長。」
柳瑜劍眉緊蹙,眸中怒火漸熾,卻強忍壓抑,緊緊抓住我的手腕。
「柳青青,你當真是瘋了不成?」
「待你後悔之時,休想我會原諒你,讓你再踏入此家門半步。」
我冷笑一聲,直視其雙眸。
「求之不得。」
「這是我十五年來,做出的最為明智之舉。」
而後我衝出府門,在柳瑜的怒吼聲中,奔赴衙門,去找林逸。
然而途中,我卻遇到了……
一名男子。
劇痛的記憶破土而出,令我抱頭痛苦不堪。
我終於憶起,剛離開柳府沒多遠,便被一個蒙麵的黑衣男子蒙住雙眼,將我拖入夜色籠罩的小巷深處。
我甚至來不及呼救。
我看不清他的麵容,用盡全力想掙紮逃走,可他不僅奪走了我身上的錢袋,還奪走了我的貞潔……
「求求你放過我。」我啜泣哀求。
回應我的,卻是他粗魯地撕扯我的衣物。
「怪隻怪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靈魂在劇烈震顫,我試圖搖頭擺脫那痛苦的記憶,寒冷的恐懼感從足底蔓延至全身,充斥著整個身體。
我無法抑製地顫抖,仿佛他粗糙的手還在我的肌膚上遊走,我的身體仍抵在冰冷的地麵上,疼痛刺骨,以及即將撕裂我的劇痛,穿透我的靈魂。
即便死後,我也會無法控製地恐懼。
盡管我怨恨柳瑜,但在絕望之際,我還是望向了家的方向。
因為遇害之處,就在柳府不遠處的小巷裏。
隻要柳瑜出來,就能發現我。
可是他沒有。
一如之前一樣。
我閉上眼睛,淚水砸在冰冷的地上。
我感受到脖頸處越來越重的力氣,也能感覺到越來越模糊的意識,我緩緩放下了手,再也沒有力氣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