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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過敏,我在家休養了數日。
期間,我派了不少人去打聽宮裏的動靜。
那夜,嚴利厥確實瞧見了我。
和前世一樣,他也動了心。
可夜太黑,他匆匆一瞥,除了令人驚豔的翠色衣衫和一小片側臉,再無其他形容。
宦官追著他指的方向搜過來,看到了不少美嬌娘,獨我一個酷似豬精。
所以,薛公公帶了數名女子回宮,一個個地給皇帝檢驗。
嚴利厥看後,卻說:“都不是。”
他親自畫了一幅像,命人貼在城牆上,直言:“畫中女,姿態無雙,可為皇後!”
“能提供此女線索者,受重賞!”
這話一出,京城仿佛炸開了鍋。
皇帝的賞賜,就算是從指縫裏露出那麼一點,也足夠家裏三代衣食無憂。
更何況,是重賞!
京城因此陷入了“為陛下求女”的旋渦。
完全沒人在意,此時的邊境,以肖言策為首的黑騎兵已經七天七夜沒有音訊了。
“小姐,這畫上的衣服,我怎麼好像見過......”
丫頭小翠好熱鬧,特意將拓印的畫像拿來給我看。
我奮筆疾書,無暇理會她。
她左瞧瞧,右看看,突然驚恐地捂住了嘴。
“小姐!這畫上的......是你!”
她認出來了。
我的信,也寫完了。
妥善將信口封好,我抬眸看向小翠:“我被陛下看上,你為何是這幅神情?你不願我進宮?”
小翠麵色慘白,直言不諱。
“小姐,您跑吧!”
“陛下如今六十有七,比您祖父還略大兩歲。”
“他看中您,願意抬你當皇後,聽上去是榮寵無限。”
“可日後呢?他隻是看了您一個側臉就這樣興師動眾,日後若有誰更傾國傾城,誰知道他又會如何?”
小翠看向我的眼裏盛滿了擔憂。
可她擔憂錯了方向。
她怕的是我日後不受寵。
我卻希望嚴利厥活不到那時。
信寫好了,我親手將其綁在信鴿身上,又叫來暗衛帶著兩千兩銀票火速前往邊境。
和前世一樣,嚴利厥寧願為了一個女子興師動眾,也不願關照邊疆將士。
因為後方援軍遲遲不到,肖言策等人被困在山洞裏,苦捱半月才終於找到機會,得以偷襲脫身。
那一戰,他們勝得艱難。
肖言策更是因此永遠地失去了右眼。
算算時間,我派的暗衛到他那裏時,肖言策應該已經對嚴利厥極失望了。
等他厭惡了大周,再看到我信裏的關心和困境。
肖言策的忠君之心,一定會動搖。
他有兵權,有他助力。
大周於我,猶如探囊取物。
......
暗衛帶著糧草救下肖言策那天。
嚴利厥追加了一道聖旨。
他勒令京城及笄女子,全部入宮參加篩選。
他一定要找出那日令他一見鐘情,心跳劇烈,仿佛返老還童的女子!
因此,薛公公再次闖進了薑家後宅。
“薑姑娘,你與定北侯早有婚約,按理說,不必進宮。”
“可現在以婚約推辭進宮的人太多了,陛下昨日還砍了兩個殺雞儆猴。”
“您,總不想步她們後塵吧?”
皇帝愛美人,這事本不稀奇。
但皇帝為了找一個美人,勒令所有女子進後宮......
就太荒誕了!
京城裏適婚的姑娘大多心有所屬。
她們有的,在走議親流程。
有的,還未出生就同鄰家哥哥指腹為婚。
她們不願入宮。
她們的準夫君,更加不願。
民間的聲音因為這荒誕的旨意,越來越多。
嚴利厥卻置若罔聞。
現在,薛公公強硬砸開了薑府的門,要帶我走,完全不顧定北侯在邊境廝殺,此舉會多傷忠臣的心。
百姓們卻看不下去了!
“放開薑姑娘!”
“你們這群狗宦官!還有一點良知嗎?”
她們手裏的臭雞蛋、爛菜葉,長了眼睛似的砸得薛公公頭暈眼花。
卻沒弄臟我半片一角。
這事傳進了嚴利厥耳裏。
他將我叫到大殿之上,帝王該有的威壓,因為連日以來的縱欲,變成了虛軟。
“薑童,就是你慫恿百姓違抗朕的旨意?!”
“你怎麼敢這樣做?”
“難不成,你以為定北侯之勢,在朕之上?”
我眉目低垂,額頭貼地,隱忍不發。
嚴利厥那雙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我半晌,突然好像在我身上看到了什麼似的,驟然亮起。
“你、你、你!”
他飛快地走下龍椅,一把捏住了我的胳膊。
“薑童,你抬起頭來!”他聲音激動,暗含欲望。
見我遲遲不動。
他麵上笑意更甚,仿佛已經篤定,我就是他要找的人。
“薑童,定北侯半月未傳訊回朝,說不定,已經死了。”
“你抬起頭來,讓朕好好地看看你,朕給你封......”
他話未落地,我已然直起了身,我的長發,墨一樣散開,撲滿了纖弱的後背。
我直視著嚴利厥的眼睛問。
“陛下覺得,我是您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