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隻有巴掌大小,白日做買賣,晚上睡覺休息。
豆腐攤薄利多銷,就算爹娘早起晚歸,每日也僅僅夠溫飽的。
終於有一天,我忽然哭鬧不止。
“我要吃打鹵麵。”
“不給我吃我就去死!”
爹娘已經送一個女兒離開了,身邊就我一個孩子,爹娘實在不忍,於是根據我說的法子試著做起麵條來。
一開始,娘做的麵條寡淡無味,慢慢地,香氣越來越大。
來豆腐攤買豆腐的客人都要問上一句:
“麵怎麼賣的?”
我暗暗得意,隻等著選個恰當的時機,讓爹娘將豆腐攤換成打鹵麵攤。
時機沒等來,卻等來增加賦稅的文書。
天色暗沉,一排排衙役挨家挨戶敲門征稅,一個身穿月白錦袍的公子搖著紙扇大搖大擺地跟著。那公子赫然就是縣令的侄子柳公子。
整條街的百姓敢怒不敢言。
平頭百姓縱有萬般不滿,也隻能打掉牙咽到肚子裏,纏著雙手從僅有的銀錢裏拿出一串銅板交給衙役。
百姓受苦,氣運女主自然要現身。
而縣令突然征稅僅僅是因為,女主拒絕了柳公子的請客,卻接受了尋常子弟霍明的吃食,她還說:
“寧願吃小攤小販上的吃食,也不想和柳公子共飲。”
於是柳公子一怒之下,向縣令進言,這才有了增加賦稅。
氣運女主天真善良,宅心仁厚。
而她善良的體現,就是指著柳公子的鼻子大罵:
“你知不知道你的幾句話會給尋常百姓帶來多大的麻煩?”
“你這樣的紈絝子弟隨意搜刮民脂民膏,未來做官,如何能做一個好官?”
看著滿街上商販痛苦的神色,氣運女主薑媚心痛不已。
她站在街頭攔住柳公子,怒罵了一整個時辰。
整條街上的百姓都被薑媚這等憂國憂民的胸懷感動了。
跟著一起來的薑媚抱臂而立,她嘖嘖兩聲:
“說得好,說得太好了。”
“薑姑娘如此為百姓著想,一定願意拿出銀兩來替這些商販渡過難關吧。”
“畢竟薑姑娘是出了名的人美心善。”
“哦,對了,說起來,這起賦稅之難還是柳公子向薑姑娘獻好不成,這才惱羞成怒的。”
“當然了,這也不是薑姑娘的錯,大家都能理解。”
妹妹笑嗬嗬說完,薑媚的臉色霎時白了下來。
她咬著嘴唇,渾身顫抖。
與此同時,整條街的商販眼裏的感動消失不見,轉而成了怨恨。
妹妹笑著開懷,一抬眸看到了我。
她衝我揚了揚下巴。
我看著她穿著幹淨的書生白衫,紮著發髻,通體雖不富貴,但精神奕奕,全然不是受苦的樣子。
我擠出個笑容走到她身邊,拉住她的手:
“別惹薑媚。”
“不惹她,我就安全了?”
妹妹環顧左右,拉我到了一個沒人的地方,她擦了擦我臉上的麵粉:
“咱家的打鹵麵館開了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本來這個月要開,可是一加賦稅,可能開不成了。”
妹妹從懷裏掏出幾兩碎銀子,遞到我手裏。
“你先用著,再有不夠的,我再想想辦法。”
我不肯接:
“你不是去讀書嗎?哪裏來的銀子?”
妹妹擺擺手,一臉興奮:
“你不知道,書院裏一群傻子,不讀書了就投壺,我給他們撿投壺的箭,撿一個一文錢。”
“我還在書院裏學了數算,就是賬房先生學的那種。”
“你和爹娘安下心來經營麵館,等我賺夠了銀子,我就回家,咱一塊掙大錢。”
她笑得眼睛彎成一道月牙,我卻眼眶通紅,渾身顫抖,恨不得去書院裏殺了那群欺負人的紈絝。
妹妹說的是事實,卻不是全部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