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爹身後偷偷看去。
岑夫子說今日書院在此春遊寫生,路過這個村子,覺得此地十分有靈氣。
他決定將本該今日截止的學子入學堂的時辰延長一個月。
想來書院讀書的可以用這一個月時間準備。
爹幾乎喜極而泣。
唯有我的臉色難看至極。
可我又不敢直說,隻能怯生生躲在爹身後問一句:
“你們哪能保證不欺負學子嗎?”
岑夫子想了想說:
“昭德書院天下聞名,對學子的要求亦十分嚴苛,不知這算不算欺負?”
周圍響起一片指責之聲。
爹的臉色臊得通紅,回身睨了我一眼。
岑夫子彎下腰,十分和藹地問:
“這位小娃娃,可願去書院啊?”
他滿臉微笑,眼裏含著長輩的慈愛,一派學富五車的模樣。
可誰又知道,這樣的和藹的夫子在遇到紈絝子弟欺淩旁人時,也隻會輕飄飄說一句:
“別弄臟了地。”
我立刻抱著爹,大聲哭鬧:
“我不讀書,不離開爹娘,我要和爹娘在一起。”
岑夫子無奈,轉身去問其他人。
回家後,爹高興地告訴妹妹這個好消息。
妹妹虛弱地躺在床上,一瞬間眼睛裏有了神采。
上一世我去書院,岑夫人並未對我有什麼特別,還常常諷刺我爛泥扶不上牆。
可見,誰去書院對氣運女主來說都一樣。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妹妹養病了。
她日日督促娘給她熬藥,一有空就看詩文看文章。
她說:“我一定要抓住機會。”
爹娘見她辛苦,心中難免心疼,鬆口說:
“咱們不去讀書了吧。”
妹妹不願,她生怕事情有變,甚至天不亮就起了,拿了爹娘準備的束脩獨自一人踏上了去書院的路。
爹娘醒來時,生怕她出事,趕忙追了過去。
卻在書院門口碰見了岑夫子和那個仙女一樣的女子。
“這位小姑娘一大早就在書院門口等著,誠心可鑒呐,”
爹娘原本就打算送她入學堂,聽見岑夫子這麼說,他們鬆了口氣。
妹妹抱著包袱跟在岑夫子身後,俏皮地衝我眨眨眼。
臨別擁抱之時,她在我耳邊悄聲說:“豆腐攤不賺錢,還是改賣打鹵麵吧。”
我心頭一顫,幾乎要掉下淚來。
豆腐攤的確不賺錢,前世,爹娘變賣全部家當也才不過五兩銀子。
而隔壁打鹵麵的攤子隻開了半年就賺了三兩銀子。
可是,我們賺錢了,妹妹你怎麼辦呢?
“喲喲喲,統共掙不了仨核桃倆棗,還學人家高門大戶送閨女去學堂。”
村子裏的人跑出來說風涼話。
娘想到妹妹從此再難見麵,眼眶紅了。
我心裏難受,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勸慰:
“妹妹讀書是好事,說不定以後還能當大官呢?”
“妹妹去了學堂說不停用錢的地方多,要不咱搬到鎮上去吧,還能早點開門做買賣,多掙點錢。”
前世,書院子弟對我的輕蔑大多來源於我的窮苦,今生,哪怕我賺不到大錢,也不能再讓妹妹受銀錢之苦了。
這話總算是提醒了爹娘。
兩人商量了半天,決定全家都住到鎮子上,把自家房子租出去,還能省點銀錢。
前世,一起在書院讀書的縣令之侄柳公子曾經讓我給他當馬騎。
我不肯,他便威脅我,說要讓他叔叔柳縣令增加村子裏的賦稅。
這一世,我們早早搬家,柳公子便不好威脅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