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有說什麼嗎。”
4.
其實我並沒有料想到,周清正雖是響當當的新派人物,他的父親確是實實在在的舊派作風。
我本想幫著周府做些活計,一來感激周府收留之恩,二來多多少少攢些盤纏,早日離開。
但周府上下皆對我避而遠之,更別提分派我一些活計。
唯有一個看起來約莫與我一般大的小姑娘湘紅,肯幫我聯係人賣掉一些女工活計。
久而久之,我們便逐漸熟絡起來。
日落黃昏,湘紅來尋我,一進來便將眼睛落在了我正繡的帕子上,不由分說便攀上我的手臂,
“好姐姐,你的手可真巧,今日是我17生辰,你能不能將它贈給我做禮物呀。”
我心下一愣,我的生辰竟與她同日。
隻是我娘死後,便再沒有人給我過生日了。
“好好好,等我縫完這隻兔腳,夜了親自給你送過去,祝你生辰快樂好不好。”
湘紅高興得直咧著嘴笑
“好好好,謝謝我的好姐姐......”
連出門時都蹦蹦跳跳的。
晚上,我找了片瑄亮的紅布將帕子包起來送往湘紅的住處。
路過花園時,卻看到院中佇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走近了,依稀能聞到淡淡的酒氣。
“周少將好。”
他回頭看向我,月光落下來,映得眸子微微閃爍。
“叫周清正吧。”
許是酒意,他的聲音比往日溫和了幾分。
平言直語我終是有些不習慣。
“這麼晚了還不休息麼?”
“嗯,睡不著。”
他的聲音很輕很淡,幾乎融進夜色裏。
“夜深了,還是......”
他靜靜地望著湖心,像是沒有聽到,開口打斷了我的話,
“你知道前幾日東邊又發起了戰事嗎?”
我搖了搖頭,有些羞愧,父親活著時,從來不讓我問詢家門外的事。
他說,世間好女子便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周清正依舊望著湖心,並未發現我的窘迫,隻是自顧自說著,
“現下軍閥割據,民不聊生,到處都是戰亂饑荒,我等卻安居一隅,袖手旁觀,實是寢食難安,問心有愧......”
月光下,依稀能看見他的眸子泛出盈盈淚光。
他說,國家正是生死存亡之際......
他說,人民正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他說,天下有誌之士都當為祖國獻出力量......
......
我安靜地站在旁邊聽著他的話,
有些聽得懂,有些聽不懂。
可心下不覺間熱烈泛出一些熾熱來。
他說了許久,一字一句間,神情慷慨,語氣激昂。
末了,他轉頭問我“識字嗎?”
我愧色搖頭。
我父親從不讓我讀書寫字,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
他的神色中閃過一絲惋惜,隨即又垂眸問我:
“想學嗎?”
“想。”
幾乎毫不猶豫。
“我常在鬆齋讀書,你空了可以找我來習字。”
他將目光落在我身上,語氣認真。
微風習習過柳,他又抬手指了指湖心對麵的小樓。
“在那。”
我神色感激地應了聲“好”。
他並不為意,隻是向我略微點頭。
說了句“早點休息。”
便踏著月光消失在了暮色中。
5.
我將帕子放在湘紅床頭時她已酣睡。
第二日還嗔怪我怎麼那樣慢。
我隻得笑笑,告訴她昨日有事耽擱了便匆匆往周清正告訴我的鬆齋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