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我們雖不算熱絡,卻也能搭上幾句話,今日也不知是怎麼了。
我放下荷包,走來走去,輕咳幾聲,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他還是不為所動。
眼睛是被盯死在公文上了嗎?我心裏直犯嘀咕。
終是忍不住了,來到他身邊,狗腿子似的研起了墨。
「裴大人,這次怎麼出去了這般久啊?」我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他斜睨了我一眼,語氣淡淡地:「你叫我什麼?」
「夫…夫君。」我撇嘴。
他平靜的臉上短暫地出現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很快又壓抑下去。
「我知道你可能還戀著他,可你也該明白,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裴如珩抬眼望向我,一副漠然的樣子,卻讓我十分心驚。
我暗暗應是,低著頭不敢說話。
許是見我情緒不高,他忽而開口:
「伯父伯母已經安頓好了,滄州雖苦寒,卻也算是終於安下了個家。」
我一聽,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下了一點。
遙想那日,裴懷瑾的死訊傳來,我悲痛欲絕。
暈倒後醒來,家中卻早已被士兵團團圍住。
我還未完全清醒,便被帶到了大牢中。
跟我一同入獄的,還有陸府上下幾十個人。
我幾番詢問阿娘,才知是因邊關叛亂,累及阿爹。
正當我不知要怎麼辦時,裴如珩出現了。
他要我跟他做一筆交易。
我想辦法得到城防圖,他幫我救出一家人。
那一刻,我才知,一直沉默寡言的裴大公子,原是有著這般的狼子野心。
我沒得選,這也是我最好的選擇。
我也實在沒想到,他竟是去求陛下,言他與我青梅竹馬,一往情深,用赫赫功勞換來了與我成婚的一道聖旨。
陛下年老,整日尋仙問丹。
裴如珩說他做了多方努力,還是未能給陸家一個清白,隻能委屈我阿爹阿娘去塞北了。
天家的震怒,是任何人都無法抵抗的。
阿爹效忠朝廷多年,陸家世代為國,卻是落得如此下場。
那時起,我便不再一心崇敬皇帝了。
流放塞北,已是最好的結果了。
於是我便這樣,成了裴如珩的妻。
平日裏,他公務繁忙,我也盡職盡責地扮演好我的裴夫人,在人前喚他一聲「夫君」
幾個皇子表麵和和睦睦,背地裏卻早已打起了算盤。
裴如珩隻身入局,私底下已被劃為五皇子派,可我知道,他的野心不隻是如此。
有一次,我在家中翻出一幅畫,看上去已有些年代,畫中女子的麵龐有些模糊,卻也看得出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我提著畫,調笑著問裴如珩,那女子莫不是他的心上人?
他的神色卻變了變,握著筆的手微微顫抖。
他說,那是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雖出身卑賤,卻生得極美,年少時便成為了裴父的通房丫頭,後來又生下了他,成了府中的林姨娘。
那日皇上微服私訪,來到裴府,遇到了林姨娘,她正在梨花樹下閑看落花,給小如珩繡著衣裳,美得動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