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它放棄了自己。

就在那個不過十幾厘米的夾道裏靜靜地等死。

我將它帶了出來，幫它治了傷，帶它回來，養到今日。

說不清那一刻為什麼這麼做？

大概是從它身上，看到幼年的自己。

細心養護它的同時，也好像在將當年的自己，好好養一遍一般。

我和它......早已成為一家人，親密不可分。

所以在那個房子的一切，我都沒有要，就隻帶了它一個。

從此以後，我們一起相依為命。

學生已經考完試了。

現在是放暑假，除了偶爾一些提醒安全的信息通知外，沒什麼事。

閑下來的我每天在那個小房子裏悠哉悠哉的過日子。

早上睡到自然醒，吃個飯，帶著樂樂下去遛個彎兒，在外邊對付一口，或者又回家做飯，偶爾碰上幾個小區的老人，還能在那裏嘮好半天。

很輕鬆自在。

是這麼多年來，從未有過的感覺。

我幾乎已經忘了，那些藥是什麼味道，針紮進身體的時候，又是什麼感覺？

然而現實卻不允許我忘。

在開學的前一周。

程野找到了我。

“醫生說，鬱鬱的病，又惡化了，還有她的腎......她腎衰竭，醫生說如果不能夠......”

他支支吾吾，有點語無倫次。

“你是想說讓我給她捐一個腎嗎？”

“徐悅，我知道，這個要求很不合理，可是......你之前可以，現在是不是也......”

神經病啊！

說不上來什麼感覺。

心仿佛被一塊巨石堵住一般。

明明有點想哭，可是好奇怪啊，眼淚居然一滴都沒有掉下來。

我甚至還能笑出來。

“程野，你知道少一個腎，意味著什麼嗎？”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這個話。

大概是對幼時的那點情誼，也或許是五年的感情，還有一點希冀吧。

他沒有立即回答我。

低著頭沉默了很久。

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一般，望著我的眉眼，堅定的說：“徐悅，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會負責的，如果將來你因為這個事，不能工作，不能幹活，甚至影響日常的一切的一切，我都可以負責的，程家......有的是錢，多養你一個，不成問題。”

“可我本來可以自力更生啊，我不需要你負責，也不需要程家養，我是個中學老師，是個令人羨慕又穩定的職業，我會有很好的未來。”

說這個話的時候。

心裏突然變得很平靜，我已經不期待他的答案，我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可他從這話中得出自己的結論：“你不想幫我救鬱鬱？”

“是。”

看著他，我第一次說出一個代表著自己真正想法的回答。

我從來都沒那麼偉大。

我根本不想犧牲自己去救情敵。

我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他。

不想讓他因為鬱之嬋的病不開心而已。

然而現在......

他是真為了鬱之嬋，想要我的命。

他看不出我過去的口是心非，就像現在，看不出我這一個冷靜回答下的心境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