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夜裏,我做了個夢,江小姐臨時反悔,坐上王府花轎棄公子而去。當夜宮裏傳出皇上駕崩的消息,小王爺榮登大寶,一躍成為新帝,而十日後的科考,公子被奸人陷害,名落孫山......”
葉舟滿臉震驚,難以置信的目光在我身上掃視。
並非他想相信這離奇事。
隻不過近來他接二連三遇到挫折,正為此心煩意亂。
碰巧今日江知念突然反悔,私奔不成還狠心撇清關係,滿心歡喜踏上花轎。
“玉溪提及這些,全是不忍公子的才能埋沒,不忍大梁失去一個克己奉公的父母官!”
葉舟僵在原地,半句話說不出。
我麵上淡定,後背卻直冒冷汗。
我料不清他對江知念的情分,但這些話句句屬實。
大梁的腐朽早已深入根部,我大可任由它覆滅,與葉舟逍遙快活,看那紫薇星再現。
可這樣行事,苦的隻會是千千萬萬百姓。
我人微言輕,卻不能阻攔有誌之才的報國之心。
更不想如同那些王公貴族般,視人命為草芥。
葉舟沒有再開口。
手卻默默將我掌心包圍,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的話似乎頗有用處。
自那之後,葉舟仿佛變了個人似的。
每日三更起五更睡,依舊精神抖擻。
他忙他的學業,我也有該忙的雜事。
前世葉舟落榜,並不簡單。
從中作梗的權貴不在少數。
京城的蘇家、林家、謝家各有出力。
因為跟在梁淵身邊,世家權貴之間的肮臟我或多或少也耳聞了些。
我拿出本子,一一記下罪狀:
蘇家妄圖買通葉舟代考,被拒後散布謠言,鬧得滿城風雨。
林家公子有龍陽之好,聽聞葉舟相貌出眾便想勸人放棄科考,隨他進林家享受榮華富貴。
同樣被拒,林家公子比蘇家更狠,直接聯合謝家,找宮裏的謝貴妃給梁淵吹枕邊風,誣陷葉舟科考舞弊。
不過這三家,並非像表麵那般和諧。
其中的勾心鬥角,比起宮裏,可謂隻多不少。
寫完,我把它放入櫃中,起身往最近的胭脂鋪去。
蘇家是全京城最大的商販。
從一窮二白到富可敵國,便是靠賣胭脂得來。
旁人隻看到蘇家生意紅火,認定其質量上佳,蜂擁而至。
可我知道,自從蘇家的胭脂出名後,便偷工減料,甚至以次充好。
送往宮裏的胭脂,品質如舊。
賣給百姓時,卻濫竽充數,不顧百姓死活。
為了微薄的利潤,掌櫃臉不紅心不跳說出合格二字。
有百姓過敏找上門尋求解釋,反被顛倒黑白告上公堂,直到散盡家財才肯罷休。
那時我陪梁淵微服私訪,聽聞這事後替百姓憤憤不平,說與他聽。
可他卻以蘇家三代從商,納稅之重養活整個大梁。
區區小事便給人定罪,隻會讓朝臣看了寒心。
我瞪大雙眼,心有餘而力不足,無奈在心中感歎:大梁有此國君,遲早要亡。
如今梁淵剛登帝位不久,人心不穩。
我倒要看看,蘇家胭脂造假鬧得天翻地覆,他還會不會保?
順著前世的記憶,我徑直找到掌櫃的所在,開門見山:
“蘇家乃是全京城最大的胭脂販,可賣的胭脂卻以次充好,若是鬧出去,想必很難收場吧?”
話音剛落,一個眉眼帶笑的翩翩公子便出現在我眼前。
我認得他。
將軍府的年輕才俊葉瑜安。
上能舞刀弄槍,下能吟詩作賦,繼任將軍府的衣缽是板上釘釘的事。
按理來說,我和他這等大人物八竿子都打不著,更別提出現在同個地方了。
但偏偏,我有前世的記憶,早早便知曉他在尋找失蹤多年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