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劉碧雪慣用的手段。
黑暗中,夕晴的感官被放大到了極致,嗅覺變得異常敏銳。潮濕的木材味、腐爛的臭草席味、沒洗幹淨的糞桶味,一股腦地湧進她的鼻腔,令她作嘔。
耳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可能是老鼠,也可能是蟲子。
夕晴向來懼怕黑暗,但她已經死過一次了,連死都不再畏懼,黑暗又有何懼!
恨意在黑暗中如潮水般洶湧,夕晴緊緊握住拳頭,咬緊下唇,隻覺得呼吸困難,幾乎喘不過氣來。
即便重來一世,還是要受人欺負嗎?
“有人在家嗎?”門外一個婦人的聲音響起。
“找誰啊?”
“請問神醫婆婆沈素女是住在這裏嗎?”
開門的聲音傳來。
“老太太上個月過世了,我是她女兒,有事嗎?”
“哦。”婦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失望。
夕晴聽到姥姥的名字,顧不得胸悶,趕忙把耳朵緊貼在柴房的門上,細聽她們的對話。
上一世訂婚之後,她就住進了秦家,家裏的很多事情她都知之甚少。
如今,情況已然不同。
“那您認識連晨嗎?”
夕晴心裏猛地一緊,這個名字,她再熟悉不過,是那個坐在輪椅上,長得比電影明星還好看的男人。
“是這樣的,我在整理東西的時候,看到了這封信,信上說神醫婆婆將外孫女托付給連家,兩家還定了婚約,所以來問問。”
“我不知道這件事,老太太沒跟我說過。”
兩人的對話停了,夕晴猜測劉碧雪此刻正在看姥姥的那封信。
夕晴知道婚約這件事,這婚約是姥姥臨終前幫她定下的,可惜上一世自己一心隻有秦樂賢那渣男,辜負了姥姥的好意。
上一世劉碧雪帶了劉朝霞去了連家,因為劉朝霞也是姥姥的外孫女。後來劉朝霞回來的時候,在院子裏對連晨各種貶低,十分嫌棄。說他又瘸又老又粗魯,像個瘋子似的。
之後婚約是連家提出取消的,但奇怪的是,半個月後的某一天,劉朝霞突然主動提出要嫁給連晨。
連家那邊好像不太願意,那時候夕晴已經住在了秦樂賢家裏做牛做馬,備受折磨,具體情況不太清楚,隻從愛嚼舌根的李天美口中聽說劉朝霞天天要死要活的,吵著要嫁給連晨,還主動住到了連晨家裏。
夕晴還在回憶著,劉碧雪又說話了:“既然是老太太臨終前定下的婚約,那我和我女兒商量商量。明日帶她過去看看連晨。”
關門的聲音響起,那個婦人應該已經走了。
劉碧雪踢了一腳柴房的門,心裏納悶:這賠錢貨一向怕黑,之前每次將她關在小黑屋裏的時候,她都是哭著喊著求饒,今天怎麼一聲不吭的。
“死丫頭!賠錢貨!”柴房外,劉碧雪還在不停地咒罵著。
夕晴順著柴房的門滑坐下來,後背緊貼著門板。她的思緒飄回到小時候,每當夜深人靜,那個小小的夕晴總會在腦海中勾勒出父母的模樣,期盼著自己的父母也能像其他同學的父母一樣,日夜陪伴在她身旁。
然而,當劉碧雪真正出現在她麵前時,她的希望破滅了。市儈的劉碧雪與她心中理想的母親形象相去甚遠,令人失望至極。
“霞兒,你悄悄跟媽說,你跟秦家那小子是不是真的......”
“媽,我真沒有,秦樂賢他媽是工人階級還是個寡婦,秦樂賢連正經工作都沒有,我看不上,我想嫁資本家,嫁有錢人。”
“你這孩子,人小小的,眼光還挺高,現在哪有什麼資本家,要麼個體戶,要麼無業遊民,還是工人階級穩當,你要真對秦家小子有意思,媽拉下臉,幫你去說。”
“不要不要,人家我想去看看那個賣茶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