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東泉一肚子窩火,沉默許久都沒想通。
好好和你商量兒子的事呢,你咋是這個態度,還罵我呢。
呸,愛咋地咋的。
程東泉嘔氣轉身出門,沒有幫金玉珍抬那一麻袋油菜籽。
金玉珍也不在乎,不幫就不幫唄!離了你程東泉我還活不了了呢。哼!看你能牛到啥時候。
金玉珍顧不上回家時是換了件新衣服的,彎下腰,雙手提起麻袋先試了試重量,份量是不輕,還是勉強扛得動的。
以前大集體勞動,扛麻包裝糧食這些活基本上是男人幹的,女人就是幹一些輔助活,張個口袋,裝裝糧食,最重的活就是擔尿水澆田。不過,擔一天尿水下來能掙到十二分工,力氣大的女人從早擔到晚,掙十五分工沒麻達。
眼前這一包油菜籽算啥,比起大集體時,那可是小菜一碟。那時候的油菜包裝標準可是一百五十斤一包,沉著呢。
金玉珍輕咬牙,使勁一甩就扛在肩上了,一步一步扛到院子邊放架子車上。雙手按住麻袋搖了搖,確認放穩當了才輕捋了下前額頭發。
人力車背帶套肩上了,金玉珍才回頭看了看正寫作業的程金燕姐弟倆,放心地笑了笑。油坊隻要開榨就忙起來了,往後能回來一趟還得擠時間呢。
她戀戀不舍地拉上人力車,一直不安心寫作業的程金榮著急了:“媽,你去哪?啥時候回來?”
金玉珍回頭笑了笑:“我去油坊榨油,你好好寫作業,在學校少惹事,我改天回來。”
程金榮嘟起嘴,戀戀不舍,眼淚在眼睛裏轉圈。金玉珍心裏也難受,以前程金榮放學形影不離跟在她身邊,就連大集體出工除草翻地,隻要不上學都是領上放到田坎邊,讓程金榮自己玩耍。
哎!由事不由人呀!油坊承包下來就得好好幹,至於金燕金榮姐弟倆嘛!就算程東泉慫心不操,有那個勤快操心的婆婆,金玉珍就放心很多。
金玉珍轉過身拉上車就往油坊走,腳底下有些重,可硬是忍著沒回頭。
程金燕到底是大兩歲的姐姐,拍了拍程金榮腦殼道:“趕緊寫作業,寫完了姐帶你去油坊找媽媽,姐知道油坊在哪。”
程金榮似信非信地瞅著程金燕,眼淚還是給憋回去了,“姐,你可別騙我。”
程金燕很不愛聽這話,瞪了他一眼道:“姐啥時候騙過你,不信了算了。”
程金榮隻有低下頭寫字,這時候不信程金燕還能信誰?
金玉珍的背影漸漸走遠,程東泉麵無表情一直瞅著,始終沒說一句話。還有啥好說的?勸她別包油坊還不是給包了,又能拿她怎麼樣呢?
不過,也還怪喲!金玉珍啥時候變了?
以前事事都聽我程東泉的,自從包了這個油坊,跟換了個人一樣。沒有了以前的溫柔,而是更加堅決、果斷、剛毅。女人魅力好像也增加不少,以前咋沒感覺到呢?
看來女人真是要和男人一樣,有自己的事情幹才行,事業比女人擦臉的雪花膏還管用呢。要不然兩天沒見,金玉珍咋比以前好看多了呢?可她這個事業太不遂我願,咋能幫那王海貴。
程東泉又是一聲長歎,扯出一根煙點燃,猛吸了一口,卻感到沒有以前有味了。
柳發清最擔心的是金玉珍和程東泉打起來,要是他們兩口為承包油坊打起來,甚至真鬧到離婚,那柳發清就要悔不當初了。
油坊多少是能掙些錢,可誰家掙錢不是為了家庭和睦,生活過得好一些?有錢了婚姻沒了家沒了,那圖啥?這不就是書本上說的“竹籃打水一場空”嘛!
柳發清小心謹慎地跟在金玉珍身後,始終保持著很長的距離,不敢靠近,生怕金玉珍發現。
就連程金榮摔倒,柳發清遠遠看到也沒敢吭一聲,保持沉默靜觀其變最好。
萬一金玉珍和程東泉幹起仗來,那時候再挺身而出勸一勸,拉一拉,避免事態擴大不挺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