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陽坊,柳家二房府邸。
柳二爺一家三口,喪眉搭眼地坐在廳堂裏,各個都是一臉衰氣,破防得很。
方才那世子,找了府衙的人來封府也就罷了,還敲鑼打鼓放鞭炮地把坊內三四條巷子的人都引了來瞧熱鬧,更指揮起手下一群小廝點著鼻子罵他柳二一家吃人絕戶。
他柳二如今在通寶街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香坊的實權眼看著也要落到手裏。
如今這麼一鬧,生意和名譽恐都要受影響。
先頭世子又拒絕了他以香坊的名義為養濟堂籌款,若這事辦不得,後頭準備下的那些招式,可實在無處使了。
看來這位大姑娘,一時半會還是開罪不了的。
他轉了臉,對身旁的餘氏愧道:“夫人,實是對不住,方才是我心急失手打了你,你尋個機會,去雲宅向大姑娘送個禮道個歉,求她向世子美言幾句,同意我為養濟堂籌款,如何?”
餘氏捂著半張高高腫起的臉,冷笑道:“老爺這忙,我可幫不了,您方才還說我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賬東西呢。”
柳二爺文言,“嘖”了一聲,道:“夫妻哪有隔夜的愁?我這麼做,不都是為了咱們以後的好日子麼?”
“今日你也瞧見了,世子護著那大姑娘,跟母雞護著小雞崽似的,就連手下人放鞭炮敲鑼鼓都怕驚著她,給捂耳朵呢。”
餘氏癟嘴,繼續道:“我若上了雲家的門,保不齊被那紈絝打一頓扔出來。你瞧瞧阿音,好好個姑娘,他正眼都不帶瞧的,就潑了她一身墨,要去你自個去,我娘倆不惜得惹那一身騷。”
聽母親說起這事,柳怡音心裏氣不打一處來,隻破口大罵:“那日方嬤嬤的話果真不假,這賤人定是使了胡媚法子才勾搭上世子的。
還有崔解元,說不準也早早著了她的道,她一個孤女獨自住在那宅中,誰曉得整日都背著咱們做些什麼不入流的娼婦買賣!”
餘氏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阿音,你與那浪蹄子不同,可是入過學堂的淑女,待崔解元高中,娘便去找劉香婆,好好說道說道你們這門親事。”
“所以啊,夫人,雲宅你可不得不去,拿不下懷素香坊,咱們憑何去求這門親事?倘若崔琮做了京官,少不得銀錢打點的,屆時還是得依靠咱們柳家的財勢。”
聽父親這樣說,柳怡音旋即附和道:“阿爹所言甚是,大伯那宅子,折了便折了,值不得幾個錢,香坊才是重頭。母親若拉不下麵,阿音去求堂姊。”
“乖女,當真是長大了,學會替阿娘分擔了,你放心,與崔解元這門親事,娘一定替你拿下,你若嫁得好,你阿弟來日娶妻也不愁。不知你想備下何禮,可還需要銀錢?”
見妻子瞥過來,柳二忙道:“錢不夠了同爹爹說,可不得怠慢了世子啊。”
“夠,夠。爹娘放心,我備下的禮,世子一定會喜歡。”
爹寵娘疼、又思量著不日便能做官夫人的柳怡音心裏笑開了花,甜滋滋地握住雙親的手,仿佛是這世間最幸福的人兒。
她可不是孤兒,不似她那倒黴堂姊,大字不識幾個,又沒人疼沒人愛,隻得靠些下作手段,這樣那樣地纏籠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