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雲娘子別過,方進了玉浣居,時旬就道:“若不是那小丫鬟機敏,跑去將喜服和那什麼......墨水的事一一告知,你今個都不知怎麼死的。”
這香瑛,怎麼什麼都往外說?
柳令月臉直紅到了耳根,不敢瞧那人,隻聽他絮叨。
方嬤嬤在雲娘子離府後,就被放出去成親,嫁去當日夫君暴斃,因而最聽不得烏七八糟的婚嫁和男......女之事,後拜到個遊醫手下,學下些治療癲狂症的偏方謀生。養濟堂缺人,雲娘子就又收她做了藥婆。
合著是瘋狂踩了雷,柳令月暗道。
那日在養濟堂,她曾罵她是克夫的鬼婆,今個又在人麵前炫耀那檔子事,怪不得這位事事看她不順眼......
時旬說著,小指飛起,拈了個紮針的姿勢:“那手段可多呢,不知怎的又搭上你叔母,一對黑白無常,專治你這小鬼兒,嚇人。”
柳令月腦海裏登時浮現出那兩人並肩而立,拈著黑白兩對蘭花指朝她脊背上狠狠紮針的畫麵。
她打個寒顫,忙道:“今日多謝世子及時趕來。”
時旬擺擺手:“謝就免了,我的錢袋子,不得看緊?”
柳令月聞言,笑眯眯卸下腰間佩囊,遞給他:“孝敬您的,盡管拿去玩兒,還有畫冊的事......”
時旬接過來掂了一掂,人一下開朗許多:“栩栩如生是吧,圖文並茂是吧,簡單。隻是麼......”
“可是不夠?我這便回房再取些。”方要轉身,便被那人一把薅住衣袖。
隻見他蹙眉道:“哎,我是說,以後遇了事,能否先同我議過?”
柳令月微怔,自打阿爹故去,她便很少有可以真心“議過”的對象了。
不過此事確是她做得不厚道,若因此影響了世子的聲譽,豈不算作違契?
他不高興,也是應該的。
“喜服的事著實蹊蹺,我便想著摸到些頭緒再說的,抱歉,給世子添麻煩了。”
“又抱的哪門子歉?”時旬癟嘴,“憑你那仨倆手帕交摸頭緒?恐消息還沒到手,就又要你叔母截胡,傳到老婆子耳朵裏了。”
“怎會?我同她們約好了,三日後回門,在柳宅與我相見。”
時旬歎氣:“柳宅,何人的柳宅?”
柳令月瞧了眼手中燎焦了半截袖子的喜服,頓時驚慌到失言。
愣了半晌,她才開口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叔父叔母,他們搬進我家宅子了?”
時旬伸手點了點她那不爭氣的腦袋瓜:“何止,家都快給你偷空了,不然你母親繡的那件喜服,好端端地怎會跑到方嬤嬤手裏?”
“世子怎會曉得此事?”
“你忘了,那日大婚時,我說過的話?”
——麻煩不除利索,可要纏一輩子的,護你周全這事包我身上。
見柳令月沉思著不答話,時旬又道:“你放心,你的家產,我都暗地裏派了人幫你盯得死死的了。”
“多謝世子。”柳令月吸了吸鼻子,扯出個柔軟的笑來。
這小娘子又在裝笑。
時旬實是好奇,這些年她究竟是如何走過來的,才會在難過時,還笑得這般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