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倆收拾完了廚房,程田看了看客廳的表:“媽,我們送小野回去,她明天還得上班,她那個新公司挺遠的,外麵下雪了,路上滑,回去也要一個多小時。”
程母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趕緊走。
程野上了盧樹的車。
“剛才媽在,我也沒好問你,你去M公司到底怎麼樣啊?你這從集團下去,是不是有點像我們體製內掛職鍛煉什麼的?”
“我們是外企,不存在掛職鍛煉這一說,我是從集團辦的離職,在M公司辦的入職,我就是M公司的人了,不過,因為法務合規的職能緣故,我確實對集團法務部還有一個虛線彙報關係。”
“啊?這...聽起來怎麼像是集團派下去的眼線呢?這活兒可不好幹啊,少不了擠兌你。”
程野笑了:“盧主任,你這醫生當得快比官員還懂辦公室政治了啊。”
“那可不,哪沒有辦公室政治啊,知識分子紮堆的地方,少不了都是爾虞我詐,為點利益打破頭。你以為醫院單純啊,謔,你問問你姐,醫生傾軋起來,那可是一出出好戲。”
“放心吧,沒我們那精彩,我今天第一天上班,就經曆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諜戰,一步踏錯,萬劫不複。”
“這麼驚險呐,小野,你可小心點啊,你那行,咱家可幫不上忙,你要是學個醫什麼,我和你姐還能罩一罩你,偏你學了法。”
“放心吧,我罩你們。”程野被盧樹逗笑了。
這時,程野手機微信響了。
肖何:【回家了嗎?外麵下雪了,路滑,小心些。你的車,我幫你開到地下車庫了,B16車位,明天一早我把鑰匙給你】
程野看了看車窗外,雪花一片片飄落,在路燈下,閃著銀色的光。
程野:【很快就到了,謝謝】
“姐,你們醫院兩年前,神外是不是辭職走了一個叫肖何的醫生?”程野轉頭問程田。
“肖何....是有這麼個醫生。老盧,我記得是神外廖大神的學生吧?”程田問盧樹。
“啊,對,我記得是有這麼個人,八年製臨床博士,走的時候廖大神氣得跳腳吧?你知道咱們醫院,留院有多難,這小子,沒任何背景,沒人脈,沒資源,完全就是醫學院成績第一,規陪考核第一,形象好,表達好,業務好,廖大神惜才,說他是個手術天才,跟院裏據理力爭要下來這個編製給他留院了,結果沒多長時間,人辭職了。太可惜了。”
“我怎麼聽到一個八卦的版本。”程田說。
“什麼八卦,什麼八卦?”程野聽到八卦,格外的感興趣。
“你啊,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程田看著程野,笑著說:“我聽說是老廖的閨女廖靜看上這小子了,廖靜不是在醫學院留校當老師了嘛,然後可能是廖靜在背後推動老廖要把他留院的,但是這小子好像沒看上廖靜。哎?不對,你這麼關心這個人幹嘛?有情況?”程田突然反應過來。
“有什麼情況。現在他在我們公司,做高級銷售經理,我今天處理了個案子和他有關,所以問問。”
“那這不就是有情況,你要是不感興趣,你打聽他幹嘛。”
“他從醫院走是有原因的,當時他爸肝癌,手術,化療放療,需要錢和時間,你們也知道,剛規培結束的住院醫,那點收入,養活他自己都夠嗆,哪夠治病的。”程野說。
“哦,這麼回事啊,我說呢,咱們醫院,幾年都出不了一個留了院還能走的。那確實是可惜了,不過他肯定也沒跟科裏說這些事情,不然科裏應該也會想辦法幫他。”程田繼續問“在你們那幹的怎麼樣啊?”
“業績還行,中上吧,不過,我感覺他好像並不喜歡幹這行。”
“嗨,你想吧,醫學院第一,規培第一,廖大神看上的種子選手,這種料子,怎麼可能甘心不幹醫生。多少都是有遺憾的。”盧樹接過去說。
“那他如果再回醫院呢?”
“那可就難嘍,別的醫院有可能,再回我們協濟,可能性不大,神外老大是老廖,他這一走,把老廖得罪了,想必是不會再讓他回來了。人啊,有時候一步選擇行將踏錯,後麵的路就不好走了。”盧樹搖了搖頭。
“不過行行出狀元,說不定人家在你們那個行業,也能幹出一番名堂,你們公司,有不少醫生改行去的。”程田說。
......
程野看著窗外的雪花、路燈、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心想,自己的職業生涯一路走來,如履薄冰,每日在與風險博弈的高壓之下也曾厭倦也曾崩潰,但那些艱難時刻都堅持過來了,可能與肖何相比,已經算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