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B市深冬的傍晚，天色暗沉。下班的時間，夜幕已經完全落下，路燈開始亮起，窗外飄落雪花。

M公司的寫字樓在二環內的鬧市區，距離幾家大的三甲醫院都不遠，距離肖何的老東家協濟醫院也很近。

肖何還在醫院做醫生的時候，就和同在醫院神經外科做住院醫的好哥們魏路遙，合租了一套醫院附近兩居室的房子，肖何雖然離開了醫院，除了照顧父親那段時間，還都住在那裏，上下班也很方便。肖何如果不出差，都會加會兒班再走三公裏回去。但今天有小雪，肖何按時下了班，收拾了筆記本，往外走。

寫字樓有些年頭了，地下車庫的車位很少，車位靠搶，搶不到的就要到路邊或者巷子裏找車位，僧多粥少，巷子裏的車停得十分淩亂。

程野第一天來上班，下班去取車，發現車頭被臨停的車堵得死死的，完全挪不出去，於是便走到臨停的車擋風玻璃前，找車主的電話，找了一圈兒，居然沒有留電話，隻能打114找車主。程野看了看表，已經六點半了，姐姐程田和老媽還在等著她回去吃飯，找車主和挪車的時間，加上這個晚高峰堵車開回去的時間，怎麼也要八點多才能到家了。

肖何走出寫字樓，路過寫字樓旁邊的巷子，看到程野正在車位前麵躊躇。

“趕時間的話，還是坐地鐵吧，我正好打車，送你到地鐵口。”磁性的聲音響起，程野一轉身，身後站著的肖何，正看著她。肖何一身短款蓬鬆麵包款黑色羽絨服，顯得原本就長的腿，更長了，一條卡其色的圍巾隨意的搭在修長挺拔的脖頸間，在夜色路燈和輕輕飄落的雪花映襯下，溫柔的聲音、清澈的眼眸、少年感的精氣神，熠熠生輝。

“哦，我自己打車就行。”

“下雪了，不好叫，我已經叫上了。”肖何舉起手機打開打車頁麵給程野看。

“那，謝謝了。”程野微微一笑。

肖何也對她微微一笑。

片刻，司機到了，肖何禮貌的幫程野打開了後座車門，自己坐在了司機旁邊的副駕上。

“你去哪裏？”肖何問程野。

“西四環，寧和醫院附近。”

肖何查了下手機，截圖發給了程野：“2號線轉1號線，45分鐘就可以到了。公司停車太困難了，如果趕時間，地鐵最快。”

程野看了下手機截圖，心想：我也會查路線和地圖的....

“我住在附近，不遠，如果你信得過我，我晚上過來幫你把車挪到公司地下車庫，晚上地下車庫就沒車了，今晚後半夜有大雪，車放在巷子裏可能不太好。”肖何回頭，看著程野。

“這太麻煩你了吧，你還得過來一趟。”

“很近，不到三公裏。”

程野把車鑰匙，遞給了前座的肖何。程野的職業習慣，很難對任何人有信任，但是她卻沒有拒絕肖何。

出租車上，師傅開著交通廣播，放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程野聽著這首歌，把頭轉了過去，看著車窗外飄著的細雪，輕輕的笑，漫不經心的低語了一句：“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白頭偕老。”

“這世上最浪漫的事，從來都不是一起慢慢變老。”

程野聽到這句話，有點意外，轉過頭去問：“那是什麼？”

“是在不同時間裏，一次又一次愛上同一個人。”肖何溫柔而堅定的看著程野。

程野笑了，把頭又轉向看著窗外，動作誇張的點著頭：“好好好，你說的對，看來你很有經驗。”

肖何看向程野的側影，沒有說話。

車停在了地鐵口。

“謝謝啊，我先走了。”

“地鐵人多，流感季。”肖何把一個新的口罩遞給了剛剛下車的程野。

程野輕笑：“這是你的職業習慣嗎？”

“算是吧，明天見！”

“明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