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程野還沒走出兩步，迎麵而來一位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性，筆挺的襯衫，鋥亮的皮鞋，寬額頭，高顴骨，中等偏胖身材，一臉精明，臉上堆起標準的商務笑容：“程總，我是人力資源總監吳西辰，真是怠慢了，我應該親自把你介紹給團隊的，沒想到這麼早，還沒報道，你就開始在辦公室幹活了，真是名不虛傳的敬業。”一邊說，一邊豎著大拇指。

程野看了看吳西辰胸前的工牌：Calvin，吳西辰，人力資源總監。

“你好！Calvin!叫我程野或者Yolanda就可以了。”程野伸出手，禮貌性的與吳西辰握手。“我剛來，怎麼好意思耽誤您那麼多時間，上午十一點，總經理辦公會，我會出席會議，屆時沈總會將我介紹給高管團隊。”

“好！好!”吳西辰一邊習慣性的搓手，一邊殷勤的問：“你第一天履新，看看我們HR部門還有哪些做的不周到的地方，盡管跟我說。”

“沒有不周，我剛到，所有的OA、郵箱、通訊錄、臨時辦公室就都已經就緒，迎新卡片和花束，都擺在了我的臨時辦公室，HR部門效率也不是蓋的。”程野一邊淺笑，一邊誇讚吳西辰。

“過獎過獎了，你是集團過來的，我們這小廟，各方麵都糙了些，多擔待，多擔待。”吳西辰一邊對程野的誇讚很受用，一邊迅速判斷著程野的行事風格。

“這廟可不小，醫療板塊一直是集團的寶貝疙瘩，我既然已經離開集團，入職過來，那以後咱們可就同舟共濟了。”程野是集團空降過來的，她顯然是在提示吳西辰，弱化她的集團背景，不要試圖孤立她。

吳西辰曆經各大外企HR戰線十餘年，一句話裏能聽出八個音，人送外號：‘八音盒’。他當然聽得明白程野這話的意思，趕忙說：“對，對，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

“我今天上午兩個會，下午有個one on one，然後，下午三點，如果你沒有會議，我去你那拜碼頭。”程野一邊看著表，一邊對吳西辰說。

“不敢當不敢當，我這哪有碼頭，我們HR都是給各位老板和公司員工服務的。我三點沒事，隨時歡迎。”吳西辰嘴上說著HR不重要，心裏卻對程野的態度很是受用。

“那我先去法務合規部見見我的人了。”說著，程野就側身徑直順著走廊往前走，吳西辰頓了一會兒，也走向自己辦公室。

吳西辰剛剛回到辦公室坐下，就按下了座機的內線：“白羽，我見過程野了。”

片刻，一個三十多歲，身材高挑魁梧，身板筆直的男人，推門而入，坐在了吳西辰對麵。吳西辰走到落地玻璃門前，把門關上，又看了看門外的情況，然後順手，給白羽遞了杯咖啡。

白羽，銷售副總，在M公司深耕十多年，一路從基層做到銷售部老大，是肖何的頂頭上司。行事路子野，霸道甚至有些粗暴，脾氣上來的時候，連總經理也壓不住他。經常不按套路出牌，業內口碑兩極分化，愛他的人愛死，恨他的人恨死，但因為業績一直長青，在獵頭市場破受歡迎，對他虎視眈眈的競品公司不少，他是M公司的核心高管之一，沒人敢動他。

“怎麼樣，老吳，這位新來的法務合規總監，是不是個生瓜蛋子？”白羽拿起咖啡，一邊喝，一邊漫不經心的問。

“麵冷，一臉的生人勿近，判斷不好，但肯定沒那麼生，話裏有話，但是沒有廢話。深諳公司內部的各種門道，畢竟是在集團混了六七年了，職場規矩肯定懂。”吳西辰慢條斯理的說。

“少跟我這賣關子了，你這老狐狸，還有你判斷不了的人？”白羽戲謔著吳西辰。

“後生可畏啊，你看看人家，才三十，做到首席法務合規官了，咱倆，你看咱倆，都奔四了，還在這位置上上不去下不來。”吳西辰自嘲還不忘捎上白羽。

“誰奔四了，我還不到三十五好不好。”白羽趕緊打住了吳西辰的年齡梗，然後欠了欠身子，壓低了聲音說“我可聽集團的人說，這位小姐姐，相當的生猛，在集團主管製造業務板塊的時候，好幾個合規大案都是她帶隊下基層處理的，親手送進去了好多人。還有去年那個黑色地下產業鏈，好像也是她帶著外部律師，把那個產業鏈打掉了。”

“我也聽說了，她可是蕭靖山從律所裏一手帶出來的人，你知道蕭靖山吧，集團法務一把手，而且他跟集團老大的關係，你知道吧？我覺得生不生瓜蛋子都無所謂，就這層關係，你們銷售部恐怕日子不好過。”吳西辰餘光瞥著白羽。

“你別說的好像我銷售部幹的都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我無所謂，她就是再生，我也不怵。”白羽不屑一顧。

“你就嘴硬吧，你們銷售部，哪個合同不得從她那裏批，哪個項目的上會評審，不得有她的一票。法務合規是幹什麼的？在公司，她說能幹的事兒，那不一定能幹成，但是她說不能幹的事兒，那就肯定幹不成，一票否決啊.....還有，咱們公司上上下下誰的舉報黑料她那沒有？雖說這個崗位隻能算是個後台部門，也算不上多高的高管，但是你看，總經理辦公會得有她，董事會也得有她，哪個決策能少了她的意見？這集團下來這麼一位猛將，怕不是對我們不放心，下來盯著我們的吧。”吳西辰看著白羽說。

“怕什麼，就咱們這，走了幾個首席了？每個待不到一年就顛了吧？管她哪路神仙，也得水土能服才能活下來。”白羽輕笑著說。

“嘿，你還好意思說，哪個不是因為跟你那套野路子磨合不了，爛事太多，幹不下去跑了，這崗位空了四五個月了，辦公室都騰出去給別人了。”一提到辦公室，吳西辰馬上給助理打了個內線：“小陳，新來的程野的辦公室裝修得怎麼樣了，明天能不能交鑰匙，不能老讓人家坐會議室裏去。趕緊，最晚後天交鑰匙。”

“老吳，我看你倒是有點怵這新來的小姐姐啊。”

“我怵什麼，我隻是做我的本分，把人家辦公室弄出來。”吳西辰反駁著說。

“是騾子是馬，遛遛就知道了。”白羽看著落地窗外若有所思。

“你悠著點兒啊，我勸你，別一來你就給人出難題。先觀察觀察。她那，不消停的事兒多了，就現在法務合規部的那幾塊料，沒一個省油的燈，她自己內部那幾塊料就夠她折騰一陣子。”

“老吳，你這沒少八卦啊？”

“公司哪個部門，什麼人，什麼料，什麼事兒，能逃得過我人力的眼睛？她部門那幾個人什麼情況我還能不知道，瞧不起誰呢。”吳西辰白了白羽一眼。

“對，我差點兒忘了，你們人力整天就是搞人的，你就是個八音盒。”白羽噗嗤笑了出來。“走了，一會兒總辦會上會會這位新來的神仙。老吳，減減肥，肚子超標了。”

吳西辰看了看自己凸出來的肚子，回了白羽一句：“我又沒離婚，我減肥給誰看啊，不像你，天天健身招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