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對。
雖然三個叔伯不在奶奶跟前伺候,節假日才來一趟,甚至不如鄰居陪著奶奶的時間多。
可她還有馮晚棠這個孫女,幫忙做飯、洗澡,時不時買點水果零食。
馮晚棠自己都舍不得吃。
她呢?
父親去世了。
母親想認回她就是為了錢。
無依無靠。
連個朋友都沒有,沒有任何社交。
下班後回到家,麵對著空空的房子,打開空空的手機通訊錄,一肚子話不知道該向誰說。
或許哪天她也會跟空氣對話吧,就像她爸那樣。
等習慣了,假瘋也變成真瘋。
用奶奶的話說她太獨了。
哪怕是從小認識的同村小夥伴,除非別人來找她,否則她絕對不會主動找別人玩。
甚至當別人來找她時,還覺得對方很煩。
為什麼要在這時候來找她,她不想出門,更想待在家裏玩集市上十塊錢三個的劣質塑料娃娃。
她為什麼要因為她來了,就改變自己的計劃?
到了大學,馮晚棠學會了網購。
她喜歡網購,可以買到比商店更便宜的日用品。
同樣的洗發水,商店賣四五十,網店隻要三十多。
馮晚棠喜歡貨比三家,買一樣東西要看好久,哪怕找到隻便宜一分錢的同類商品,都要高興好久。
但她也不敢瀏覽很久,因為校園網她每個月隻充最低的十塊錢。
快遞還沒到,室友的快遞到了,問她要不要一起出去轉一圈散步。
馮晚棠十有八九拒絕。
上了大學她才知道不是每個人曬黑都是因為下地幹活。
原來人可以除了上學,隻用吃飯和睡覺,可以這麼懶惰。
為什麼要陪她出去散步,馮晚棠喜歡當一條死鹹魚。
那是她最叛逆的四年。
不知道是房東還是上個租客,過年時在玻璃上貼了窗花。
窗花好看,可殘留了擦不幹淨的膠漬,還有撕不下去的殘餘窗花。
已經褪色發白。
就像褪色的老照片。
照片裏的人還湊在一起,但時光再也回不去了。
馮晚棠的發小們有些學習好,考上縣裏的重點高中。
那時候的學生沒有手機,很多人家裏都沒有,還是用固定電話。
分道揚鑣。
但偶爾還能從班裏其他人口中零星聽到他們的消息。
真好啊,都比她成績好,未來和前途也好。
高考不僅是過獨木橋,也像篩子一樣,把剩餘的發小跟關係比較好的高中同學分揀到全國各地。
馮晚棠高二有了人生中第一部手機,親戚給買的,步步高,按鍵的。
金屬外殼,藏藍色的漆很容易掉,露出裏頭銀白色的金屬。
學校不讓帶,但很多人偷偷帶。
親戚也叫她帶著,晚自習下得太晚,有情況能及時聯係。
馮晚棠膽小、不敢,直接關機放在家裏的抽屜,當鬧鐘用。
但跟幾個人交換了聯係方式,叫同桌回家用電腦注冊了QQ,偶爾記不清作業,才開機問同學。
然後發現很多天前同學發來的陳舊消息。
她還學會了玩QQ農場,種菜、養牛。
不敢多玩,流量太貴。
到了大學,外殼的漆皮已經基本掉光了,太難看,怕被人笑話。
馮晚棠用指甲油塗了一層。
疙疙瘩瘩很不光滑,更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