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動導航原始機械音：“您已到達目的地附近，本次導航結束。”

不起眼的黑色轎車停在路邊，餘焰甩掉其他隨行人員，自己開車過來。

降下點車窗，清晰的對話飄進裏麵。

他抱著胳膊陷進座椅，姿態放鬆，別人的水深火熱在他這，跟聽場相聲、看個即興演出的小品沒有區別。

“馮晚棠你出來，聽我說句話，我是你媽啊，你連媽都不認了嗎？”

“你不認也沒關係，這些年是媽對不起你，媽就想看看你！”

“媽不是不要你，你想想小時候你爸爸什麼樣，好好吃著飯，說掀桌子就掀桌子，多嚇人，不離婚媽過不下去！”

“現在你爸也走了，就你自個兒在縣裏開店，媽不放心。”

“我高血壓多厲害你還記得嗎，生你的時候冒多大風險！前些年媽也想再生一個，懷上兩個月身體受不了就給流了。”

“媽也不為了啥，媽要是圖你啥，出門就讓車撞死！”

“棠棠啊，你出來，媽給你跪下行不行？”

她很蒼老，皮膚也黑，一看就是吃過不少苦、受過不少罪的。

“這女的都來第二回了吧？”

“哪，三回了！哪回店裏也不開門。”

“婚都離了，閨女也不認她，還來這幹嘛。”

“大老爺們懂什麼，那是身上掉下來的肉，她就這麼一個孩子，能不惦記著嗎？”

“咋還跪了，我來這家火鍋店吃過飯，挺漂亮的小丫頭，咋那麼狠心，媽都不認，就這麼讓人在外頭跪著！”

火鍋店裏總算有了動靜。

鐵石心腸小丫頭馮晚棠從後廚出來。

她穿著印有陽陽火鍋的紅色圍裙，馬尾辮掃著肩頭。

馮晚棠走到門邊，微仰著頭，眼珠動都不動。

沒打開，聲音傳出來沉悶悶的。

“你走不走？”

李娟：“你開門叫媽進去，媽保證，跟你說完話往後再也不來了，不認媽也沒關係！”

她跪著往前走幾步，晃動著玻璃門。

馮晚棠側身，讓開李娟跪的方向，對母親的下跪看上去平靜無波，哪裏隻是鐵石心腸那麼簡單，路人的指指點點快把她戳成篩子。

“趕緊走，我不認你，愛跪就跪，沒人管你！”

拉開椅子，坐在櫃台後，她脊背挺直、微微仰著頭，外麵的一切仿佛當真觸動不了她半分。

議論聲更嘈雜，要不是離得遠，一根根手指頭都要戳到她鼻子上。

母親想認回女兒天經地義，女兒不願意認母親要遭天打雷劈。

李娟罵了幾句死丫頭，站起來拍拍膝蓋上的灰，騎上電動車走了。

沒熱鬧看，人也散了。

餘焰把手機從支架上拿下來，這才推門下車。

馮晚棠聽到有人敲門，但不想理會，姿勢跟剛才一模一樣，像個雕塑。

敲擊聲不急不緩，沒人出聲催促，卻鍥而不舍。

她呼出口氣，吸吸鼻子，看看到底是誰那麼不識趣。

縣裏火鍋店不是隻有她一家，也沒什麼香飄萬裏的秘製調料，怎麼就非得吃她家的。

還是哪個愛嚼舌根的，看完熱鬧不夠，還得進來看看，再指著鼻子罵她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