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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給加的藥裏有鎮痛劑,我在藥物的作用下昏昏欲睡。
“真是不中用,撞一下就成了傻子!”
嶽母坐在病房的沙發上,尖酸刻薄的語氣裏帶著鄙夷。
“什麼傻子,醫生說了隻是失憶......”
嶽父紅腫著臉訥訥地反駁,絲毫不見半小時前的英勇。
我扯扯嘴角。
還以為這老頭兒終於覺醒,準備翻身做主了。
沒想到也就這點氣性,嶽母一頓巴掌就給拍熄了火。
丁晴終於打完電話回來,說出的話比嶽母更刺耳。
“本來就是個廢物,現在還失憶了,怎麼?難不成還得我養著他?”
我有點想笑。
要說養,前一世可是我以一己之力養活了她們全家。
丁家那個小貿易公司,一直都入不敷出,是我起早貪黑殫精竭慮把生意給救了回來。
上一世頂鴻貿易在我手裏脫胎換骨,從不到二十人的小公司擴張到近百名員工。
從做日用品批發的小商貿公司做到擁有無數境外客戶的外貿企業。
可沒人記得。
她們隻記得我是走投無路被丁家收留的上門女婿。
隻記得我性格好沒脾氣,隻記得我任勞任怨任由她們搓扁揉圓。
沒人在意過我的感受。
“到底也是正經的丁家女婿,不好就這麼不管了。”
嶽父偷偷覷我一眼,見我沒什麼動靜,又小聲跟了一句。
“妧兒就快從夏令營回來了,沒有小航,咱們誰能帶得了她?”
病房裏,突然陷入詭異的死寂。
良久,嶽母開口問道:“你沒有告訴妧兒她的身世吧?”
丁晴不耐煩地回她:“沒有。那死孩子一根筋,就認蔣啟航,我不知道怎麼說。”
嶽母嘖了一聲,“等她上了小學,不需要太操心的時候再說,現在還不能讓蔣啟航滾蛋。”
又是很久的沉默。
嶽父喃喃一句,“哎......真是造孽。”
我蒙在被子裏的手,緊緊捏成了拳。
原來,隻有我一個人不知道啊。
她們明知蔣妧不是我的孩子,卻故意讓她跟我姓。
她們捏準了我一定會感恩戴德感激涕零,心甘情願為蔣妧付出全部。
嗬。
我的確這麼做了。
蔣妧從出生,到她親口揭露真相之前的十五年,都是我一手包辦的。
又當爹又當媽。
一把屎一把尿。
沒想到.......
親手喂出個狼心狗肺的玩意兒。
不。
是親手,養出來一群狼。
一群披著人皮的惡狼。
若不是蔣妧和公司都離不開我,我大概早就被掃地出門了。
哈。
掃地出門算什麼。
畢竟我人都差點死在她們手裏。
她們喝我的血,吃我的肉,還要將我踩在腳下,居高臨下地蔑視我。
我一一忍下,不過是因為我一直認定,她們是我自己選的家人。
我以為,我能暖化她們。
事實證明,人性這種東西,是不會出現在畜生身上的。
奴役老子那麼多年,該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