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兄弟在郊外露宿半夜,天剛亮就回到了城裏。
出乎意料,王生家裏有些吵嚷,叫兄弟二人心覺不妙,連忙喚來下人詢問,才知昨夜家中又鬧鬼了。
王武初歸太原,王生久不回家,也就不知道家中鬧鬼的事情,細細一問,才知前天夜裏有下人在杜鵑房裏撞見吊死鬼;昨晚鬧得更厲害,竟是陳氏大清早醒來,發現一隻野貓被開膛破肚,屍體吊在她房裏,血滴了一地,她這一夜卻毫無所覺。除此之外,地上還有一件染血的衣服,正是杜鵑生前穿過的。
陳氏幾乎被嚇暈過去,下人們惶恐不已,事情已經傳了出去,半條街都在議論,王生壯起膽子扯了二郎去看,見那貓屍肚腹傷口平滑,如被利器切割,地上血字的筆跡更加熟悉,分明出自杜鵑之手。
算算時間,恐怕就在他們離開書齋後不久,這隻貓就出現在陳氏屋裏。兩邊事態吻合,那紫鶯乃是外地人,府裏在杜鵑死後又被清算過,絕無裏應外合的可能,除非......真的有鬼。
等到陳氏醒來,一見王生守在身邊,登時哭道:“我夢到了杜鵑,她說要把我活活掐死!我,我隻當是夢,沒想到醒來後看見......”
王武昨夜雖然見了畫皮,卻隻有五分信,直到這一刻才真正信了,饒是他藝高人膽大,現在也嚇得慌了神。王生勉強安慰了陳氏幾句,就在王武的催促下出門去尋人。
太原府裏佛教盛行,道士卻不多,何況是個半閉眼的。王氏兄弟就在城裏打聽平陽子和那講故事的藝人,先在一個客棧老板那裏得知藝人乃行走討飯,並不在此長留,繼而打聽到平陽子也是遊方道士,正在青帝廟掛單。
平陽子對他們的到來似乎早有預料,備了兩杯安神茶,道:“你們看到了畫皮鬼的真容吧。”“看,看到了。”王生已是羞愧難當,連忙作揖,“求道長施救!”
“道家講究一個因果循環,那女鬼與你家有冤仇,不索得性命決不罷休。”平陽子屈指掐算,“這是命中劫,逃不過的。”
王武問道:“可有辦法對付?我學過武藝,不怕鬼,隻要道長給出辦法,一定照辦!”平陽子沉吟片刻,問王生:“既然看到了真容,你可認出女鬼身份?”
“認出來了......”王生囁嚅道,“是,是我的妾室,三個月前犯了難恕之罪,自縊身亡了。”
“自縊?”平陽子眉頭微皺,“根據貧道掐算,這女鬼當是枉死的。”
此言一出,王生大驚失色:“難道杜鵑真是蒙冤受屈了?”
平陽子道:“這女鬼怨氣很重,勢要向仇人報複,你既然對此不知情,便讓她自行了斷因果去吧。等她報完了仇,心中怨氣消散,應是不會再糾纏你了。”
*......不行。”王生渾身發抖,眼中閃過幾分掙紮,“那個人......我不能對她見死不救。”
平陽子的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看來,居士是猜到她要報複的人是誰了?”
“是,是我的結發妻子......”王生跪地哭訴,“我的確與她不睦已久,因此寵愛妾室,可她......她終究還是我的正妻啊!”
王武聽他這樣說,心裏放下一塊大石。隻要兄長對陳氏還有情義在,等渡過此劫,兄嫂就還能好好過日子。
想到這裏,王武也跪下道:“還請道長大發慈悲!”
平陽子得知恩怨真相,本不欲再插手此事,終拗不過他倆,隻好將手上拂塵遞給王生,道:“這女鬼生時可憐,死得冤屈,貧道不忍傷她,也可憐你對妻子的心意,不好叫活人喪命......這樣吧,你拿我的拂塵回去,將拂塵懸於寢居門前,若她知難而退,那就最好。”
頓了頓,他又取出一瓶符水給王武,叮囑道:“昨夜你們窺看女鬼被她發現,今晚三更她必定前去索命,你一身陽氣剛正,最是震懾鬼驅,倘若女鬼見了拂塵仍不離去,你就把符水澆在刀上斬過去,定能擊遇她⋯⋯切記,一定在三更前將家中無辜之人盡數疏散,免叫女鬼禍及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