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一切,對我來說就像是光怪陸離的一場夢。
我父親的一個女學生在網上爆料,說沈行至有多喜歡何安,讚歎沈行至這樣的高功能自閉症患者居然能夠突破本能,去愛一個人。
還說我先是做了沈行至的助理,照顧了他兩年時間,利用職務之便讓沈行至和我結婚。
又說我和沈行至結婚期間,沈行至對外的工作全是我在處理,沈行至賺的錢一定都在我名下,不然我為什麼能有錢做十年家庭主婦,而不出門工作?
我和沈行至的家裏來了很多人,警察、法醫、記者...甚至還有菲爾茲獎官方的人員。
每個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滿了懷疑與不屑,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我不是沈行至最親近的人嗎?
我是他的妻子,我是他的助理,我是...我忽然意識到,那麼多的身份裏,我唯獨不是沈行至深愛的人。
多可笑啊。
沈行至死得輕鬆,卻徒留我一個人,深陷在世間的淤泥裏。
「都因為鬱星,她就是個搶走了何安人生的小偷。」
「小三就是小三,沒看見沈行至寧願自殺都不願意和她在一起嗎?」
「怎麼死得不是鬱星這個賤人啊,她死了沈行至和何安一定會幸福的!」
「就是,沈行至先生那麼愛何安,愛到願意放棄生命,嗚嗚嗚過期糖渣嗑得我心絞痛。」
「如果沈行至能重生就好了,下輩子一定不要被鬱星這個壞女人騙了。」
那些尖銳又惡毒的語言纏繞著我,我坐在沈行至的墓前,望著沈行至的遺照,小心的靠在了他的墓碑上麵。
上麵「鬱星之夫」幾個字早就被不知道是誰劃得模糊,她們說我不配做沈行至的妻子。
沈行至呢?你也應該是這樣覺得吧,不然為什麼騙了我整整十年。
回想起來,我幾乎從來沒有靠在過沈行至的懷裏,我那時候以為是他高功能自閉症,對外人的接觸比較敏感。
隻是沈行至死後,何安曾經在網上發過一張照片。
是17歲的何安和沈行至。
沈行至的手輕輕搭在何安的腰間,修長白皙的手在陽光下幾乎看得到青色的血管,他以一種珍重又小心的姿勢摟著何安,眼裏滿是遮掩不住的雀躍。
何安的眉頭卻閃過一絲不耐,但二人還是拍下這一張合照。
這成了他們兩個人愛情的見證,也成了我是插足者的證據。
我知道何安發這張照片是什麼意思,她在遺憾自己錯過了沈行至的愛。
是的,即使她已經嫁入了她從少女時期就渴求的豪門,已經因為天才數學家白月光的名號在娛樂圈一炮而紅,可是她還是遺憾。
何安是一個貪婪成性的女人,她用自己手裏的那些所謂證據,在網上挑動起了一場針對我的獵物行動,她顛倒黑白,隻是她需要沈行至對她唯一的愛,讓她能夠在娛樂圈走的更長遠,而我作為沈行至亡妻一天,她就有可能翻車,被扒出來她才是那個天天找沈行至要錢的人。
我平靜的舉起手裏的匕首,對準了我的心臟,一點點的刺了進去,鮮紅的血順著我的手腕留下,我卻感覺不到一點痛。
隻覺得從心臟都揚起一股暖意,帶領著我的靈魂離開了這個世界。
是的,我無法接受我這失敗的一生。
我的愛情,我的付出,我的婚姻,全都是一場笑話。
我成了一個男人追求愛情的工具。
我從小就是一個外柔內剛的人,父親從小就歎息,說我的性格不好,過剛易折。
沒想到他一語成讖。
我的靈魂從身體裏飄蕩出來,我看著父親一夜白頭,白發人送黑發人。
看著何安接受記者采訪,汙蔑我是因為死也要纏著沈行至才會在他墳墓前自殺。
看著我的死都堵不上那些曾經網爆過我的人的嘴。
還看著...一份遲來的澄清,那是我父親的另一個學生越恒,他為我奔走,即使聲音微小,也要一直不斷的解釋事情的真相。
我看著越恒被罵舔狗,說他是為了我父親的人脈資源才為我澄清,可他卻從不在意,而是一遍又一遍的和所有人解釋,說我是一個多麼好的人。
我死後十年,越恒拿著他收集到的所有證據,終於抹去了我身上的汙泥,可是那時候已經無人在意這件事了。
「沈行至,再來一次,我一定離你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