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侍女將我喚醒,已是日上三竿。
杜卿之並未等我,而是自顧自地入了宮。
我卻依舊不緊不慢地更衣、描眉、上妝。
就在我剛踏入朝陽殿之時,杜卿之正滿臉笑意地向外走,見了我,才斂了笑。
如毫不相幹的陌生人般,我們擦肩而過。
“給順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長姐淺笑著將我扶了起來,“妹妹何必這麼客氣,往後還是喚我長姐便好。”
眼前的茶是上好的碧螺春,價值千金,看來聖上待我這位長姐確是極好的。
“方才宋尚書來本宮這謝恩,本宮也囑咐了他幾句,定要他好生待你,你是我的親妹妹,他定不會虧待於你。”
這般的話,竟似曾相識。
“你也不小了,總該知道,父親降職,宋家沒落,若沒有一人衝在前頭,我們宋家便隻有任人揉捏的份。”
“風禾,你自小便通情達理,宋家於我們有恩,我們不能不報,能嫁給他也算是你的福氣,總好過你跟著那個窮書生過一輩子苦日子的要強。”
提到沈欽塵,我眼中才有了片刻的波動。
“順妃娘娘的教誨,風禾謹記,必不敢忘。”
見我這般的低眉順目,她很是滿意,隨手便扯下發髻上的一支金簪遞給我。
“賞你的,還不快拿著。”
我伏在地上,如同搖尾乞憐的狗一般,接過了那支金簪。
“好好同卿之過日子,別生不該生的心思。”
“回去吧。”
退下時,我掃了一眼朝陽殿中的陳設布置。
十分素淨,這並非是長姐平日中的喜好。
已有耳聞,聖上能瞧上長姐,不光光是因那傾城一舞。
還因長姐同逝去的先皇後有幾分相像。
先皇後崇尚節儉,所以連帶著現如今的朝陽殿也並未修飾的金碧輝煌,反倒是透著一絲涼薄。
如今一切,不過宛宛類卿罷了。
我尤記長姐封妃那日,杜卿之喝的爛醉。
孤男寡女,月下對飲。
長姐那張梨花帶淚的臉,晾是哪兒位男子,都不會多加責怪的。
杜卿之也是。
他心疼長姐,卻無可奈何。
可長姐入宮不過三日,我便收到了一封賜婚的聖旨。
宋家次女宋風禾,溫順賢德,乃宋尚書杜卿之之良配,特賜結為良緣,擇日完婚。
我愣在一旁,任由父親將那封聖旨塞進了我的手中。
“這樣好的婚配,多虧了你的長姐,那窮書生,你想都不要再想。”
沒人問我願不願意,我被迫嫁給了本該屬於長姐的夫婿。
這是長姐宋扶楹的青梅竹馬,是她自小便訂下的婚約啊!
也就在我被賜婚的同一日,沈欽塵遇刺身亡了。
世間之事怎會如此巧合,仿佛是料定了他該死,我該嫁。
沈欽塵滿腹經綸,隻待來日必能金榜題名,又是誰害死了他。
出了朝陽殿,我碰到了來尋長姐的聖上。
“風禾請皇上安,皇上萬福金安。”
我們的這位聖上啊年紀不大,卻是個十足的癡情種呢。
先皇後因病離世三年,後位空懸,嬪妃凋零。
哪兒怕前朝有再多貴女進貢,他都不會看上一眼。
而卻會因長姐與先皇後那相似的容貌,動了心,這也算是她的福氣。
可她忘了,血緣情深。
比起宋扶楹來,我像起先皇後,略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