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辱斯文,簡直是有辱斯文!”
西門傷氣急敗壞,若不是夏初身後有顧錦之這看上去不好惹的存在,他早就擼起拳頭,朝著夏初的臉上打去了。
反正陽縣天高皇帝遠,皇帝也舍棄了九公主,做什麼都是他說了算。
饒有興趣地瞥了一眼一旁陰著臉的裴尚,夏初玩味說道,“有辱斯文的祖宗,坐在那兒呢!”
以往在皇宮的時候,她每每看俊俏的小太監搔首弄姿,裴尚就喜歡說有辱斯文。
這話,聽得她耳朵都起繭子了,根本無動於衷。
“不知道按你的想法,什麼官職適合你?”稍稍坐直身子,夏初看著西門傷豆豆大小的眼睛。
冷笑一聲,西門傷抬起腦袋,高傲無比,“即便是典史,我也做得!”
嗬,好大的口氣。
陽縣不設縣丞,縣令之下,便是典史。
“哦,何以見得?”夏初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說說看,我這人最喜歡以德服人了。”
聞言,西門傷的腦袋抬得更高了,“我乃秀才出身,文采斐然,就連前任縣令,都說我是國之棟梁,宰相根苗!”
就憑你這個上不了台麵的女人,也敢看低我?
“宰相根苗......”夏初似笑非笑,又將戰火蔓延到了裴尚身上,“喂,這位可是宰相根苗!你這位宰相之子,還不過來結交一二?”
什,什麼?
宰,宰相......宰相裴噙之子?
西門傷的張狂頓時僵硬在臉上,你說旁邊那個陰陰沉沉,娘們唧唧的小白臉,是宰相之子?
豁然起身,裴尚緩緩踱步至西門傷麵前,“我爹,十五歲便高中狀元,十八官至宰相。”
“在下不才,六歲過了童生試,十歲便是秀才郎。”裴尚直視西門傷的眼睛,滿臉不屑,“我看了你的卷宗,三十一才堪堪成為秀才,你憑什麼說你是,宰相根苗?”
“憑你那肚子上的數十兩橫肉嗎?”
“在下見過那麼多才華橫溢的文官,哪個不是兩袖清風,錚錚風骨?”
像你這樣大腹便便,小腦偏癱的人,也敢在我麵前晃悠?
我就是說你蠢笨如豬,你又能怎樣!
裴尚火力全開。
本來經過昨天晚上那事就煩,還得擱這聽你瞎逼逼,信口開河,真的是要殺人。
踉蹌著後退兩步,西門傷臉色陰沉難看。
他再不濟,也是主簿,也是這種黃口小兒能夠隨意欺辱的?!
“你這白身,也敢在本官麵前狂吠!來人啊,把他給我打出去!”麵目猙獰,西門傷恨不得自己親自動手。
此言一出,台下無一人敢動。
“衙役呢!都給爺死哪去了!”
顧錦之前進一步,健壯的身子骨立在矮胖的西門傷麵前,就像是一堵高牆。
“不才,在下是剛剛上任的典史。”橫刀立馬,顧錦之整個人身上透著一股瑟殺之氣,嚇得西門傷又是後退三步。
“縣令!”轉向夏初,西門傷打算進行語言攻勢,“你剛剛上任,就隨意欺壓原先官員,難道就不怕遭天譴嘛!”
伸出手指,指著蒼天,西門傷煞有其事,“老天爺可是在看著你呢!”
“哦,本官不信神佛。”夏初淡淡說道。
西門傷麵露狂喜,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夏初會送上這樣一個把柄。
女人就是女人,穩不住!
站在一旁的付清略微側目,君權受命於天,身為公主,竟然說不信神佛,未免有些離經叛道,保不齊會被發難。
夏初啊夏初,你就不能消停點嗎?
這次,恐怕要被抓住空子,吃虧了。
“本官不信神佛,隻喜歡在財神殿裏長跪不起。”夏初一本正經,“老天爺看著本官沒事,但本官更希望財神爺也能看看本官。”
付清:......
你還真是......喜歡錢啊......
她還是擔心太早了,夏初這樣的玩意,怎麼可能吃虧。
信財神爺和信仰神明是一個概念,隻要夏初不倒反天罡,誰都不能拿她怎麼樣。
“不過......”夏初故意拖長尾音,“我的天爺啊,倒是西門傷你,犯下了塌天大禍了!”
疑惑地看著夏初,西門傷皺著眉頭思索。
他雖然對公主不敬,卻也沒有像吳家成那樣放肆。
公主殺吳家成,不過是為了立威,殺一則矣,若是再妄造殺孽,大夏律例再上,即便是皇帝,也不能說什麼,隻得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所以今天,不管怎麼說,夏初都拿他沒有辦法,他倒是想知道,他犯了什麼塌天大禍。
“哦?”西門傷滿目張狂,“願聞其詳!”
“裴尚~”夏初又叫了一聲裴尚,“不敬當朝一品大員,該當何罪啊?”
裴尚冷著臉說道,“為下官不敬上官,越一品,杖責二十。主簿乃不入流小官,竟敢不敬一品大員,當處兩百杖!”
兩,兩百杖?
不單單是西門傷,哪怕是在邊上看熱鬧的官員,此刻都倒吸一口冷氣。
這兩百杖下去,焉有命在?
夏初,夏初這是要他的命啊!
冷眼看著官員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樣子,夏初終於知道為什麼站在講台上的老師總說不要做小動作,她看得一清二楚了。
她此刻不過是坐在人前,就已經將全部人的神情變化納入眼中。
當真是......一目了然。
“顧典史!”夏初喊了一聲,顧錦之立馬站出來行禮,“還愣著做什麼,按我大夏律例辦事!”
“是!”
應了一聲,顧錦之拍了拍巴掌,兩個衙役打扮的壯年就從後衙出來,上前一邊一個押住西門傷的肩膀。
“你!”西門傷又怕又氣,“你不是說要以德服人嘛!”
“啊,你怎麼知道我方才給衙內行刑的殺威棒取名為阿德了?”夏初滿臉驚訝,“那看來不僅僅是追究你不敬上官,還要查一查,你在本縣令邊上安插眼線的事情了。”
隨意揮了揮手,“帶下去吧!”
西門傷失了魂魄,像一團爛泥一樣軟在地上,被兩個衙役拖著走。
聽著不遠處傳來一陣一陣的嘶吼聲,痛呼聲,在場的官員無不打著寒顫。
究竟是誰說陽縣縣令柔軟可欺,任人擺布的?
粗來,他們保證不打死他!
“諸位!”夏初突然對他們開口,嚇得他們連忙跪地求饒。
“各位大人這是做什麼。”夏初滿臉嗔怪,“西門傷是因為不敬上官獲罪,各位都是明白人,自然不會重蹈覆轍的,各位說是不是?”
官員們對視一眼,連忙磕頭,“縣令高潔,吾等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