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婆婆都是青州城裏的能人,從白手起家做到了青州首富。
不知為何他們二人的兒子如此不成氣候。
公婆對我以禮相待,楊七郎對我不聞不問也不至於讓我在楊家被看輕。
婆婆多番暗示我要籠絡夫君,都被我搪塞過去了。
她也知道自家兒子的德行,這事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成的。
隻是還沒等我真的耐不住她的催促去和楊七郎修好時,他就死了。
楊七郎在與我成婚不到半年後,很不體麵地死在了青樓裏。
那幾日青州城裏的幾個公子哥聚在百花樓裏,通宵達旦地作樂。
楊七郎一連四五日沒有回家。
婆婆沒有去百花樓催他,隻是安撫我:“七郎是男子,應酬是在所難免的。”
我也將這番說辭傳達給楊七郎的妾室們。
她們想見楊七郎,又不敢去找公公婆婆,隻能求到我麵前。
楊七郎的死訊傳回楊家時,嬌滴滴的春姨娘剛扭著腰離開了我的院子。
聞此噩耗,楊家上下都亂了套。
公公婆婆雙雙病倒,前廳裏聚了一堆抱頭痛哭的女人。
最後還是我回過神來,安排家丁去百花樓接回了楊七郎的遺體。
祖父去世時我已經操辦過一回後事。
這次也沒出什麼亂子。
楊七郎沒能留下子嗣,最後是叫他最年長的外甥代為執禮。
這樣一來,楊家姐妹也開始心思浮動。
楊七郎下葬後,婆婆終於緩過勁來。
她叫來郎中為楊七郎後院裏的妾室把脈。
得知無一人有喜訊,便給了每人一筆銀子,將她們遣散了。
然後提出找楊家遠親過繼一個孩子養在我膝下。
彼時我正盤算著離開楊家,聽到這話便知他們不願放我離開了。
不過當下於我也無大礙。
畢竟背靠家大業大的楊家,宋家的生意也日漸紅火。
有這等便宜不占白不占。
隻是等我掙到了一萬兩,我的去留便由不得他們做主了。
“與其從遠親過繼,倒不如從六個姐姐膝下選個乖巧的孩子。”
楊家六個姑娘和婆婆不親,也都嫁給了青州城裏的殷實人家。
所以公婆二人想過繼孩子就沒有考慮她們。
“姐姐們時常帶著孩子回來,七郎和外甥們也有些情分在的。”
“總歸要比不知根底的好。”
在我的勸說下,二老去問了姐姐們的意思。
不出所料,楊家八個姑奶奶都欣然同意了。
我與公婆商議,待三年過後再決定過繼哪個孩子。
免得有人心裏不平衡,多生事端。
楊七郎死後,我的日子也沒發生什麼變化。
照舊是巡鋪子、看賬本,得閑了便回宋家看看。
唯獨多了一樁——逢年過節、生忌死忌時要去祭拜楊七郎。
又逢楊七郎忌日,我帶著瓜果香燭去了他墳前。
青州舊俗,祭拜亡夫時須得大聲痛哭。
前幾回我還有些不自在,如今已經十分熟練了。
“七郎啊,你年紀輕輕的就走了,我一個寡婦要你那萬貫家財又有什麼用?”
“如今公婆年事已高,指不定哪天就去陪你了,黃泉路上你可要等等他們!”
我口中念念有詞地慟哭著,卻聽到墓碑後悠悠傳來一句:
“這位夫人,你好像哭錯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