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愛好狎妓蓄妾的夫君,年級輕輕地就死在了青樓裏。
因為貪圖他家富貴,我安安分分地為他守了兩年寡。
忌日當天。
我將瓜果香燭擺在他墳前後就開始慟哭。
卻聽到墓碑後悠悠傳來一句:“這位夫人,你好像哭錯墳了。”
我是青州首富獨子楊家七郎的遺孀。
公公一生風流,相好無數。
府裏的六位姨娘都是懷了孩子才被抬進府的。
這六位姨娘誕育了府裏的六位姑娘。
等到公公過了而立之年,婆婆才有了喜信生下七郎。
好不容易得了這麼個兒子,公公婆婆自然是如珠如寶地寵著。
家中的姨娘姐姐也爭相討好他。
養得楊七郎在風流一事上是青出於藍。
到了議親的年紀,沒有哪家閨秀願意為他料理後院裏的一堆姬妾。
最後這門親事就落到了我宋家長女宋雲嵐頭上。
楊七郎這個人,就是給我千兩銀子我都誇不出他半點好。
可是我爹欠下了一萬兩賭債。
楊家人說我若為楊家婦,他們就替我爹還了這筆債。
要是在過去,宋家咬咬牙也能拿出這一萬兩。
畢竟我們宋家祖上也是闊過的。
我高祖父曾為帝師,曾祖父年少及第,登閣拜相。
可祖父晚年一朝得罪了陛下,一家老小就都被趕回了鄰近邊境的青州老家。
頭兩年靠著先祖積攢的家業,宋家還能維持書香門第的體麵。
可十多年過去了,家中叔伯兄弟不但無人能支應門庭,還都放不下錦衣玉食的日子。
眼看著祖業就要被敗光,祖父臨終前分了家。
我父親作為長子,守著祖宅,隻分得了一間胭脂鋪子和一間綢緞鋪子。
父親自詡是個讀書人,雖然屢試不第,卻也放不下身段去經營商鋪。
母親與父親青梅竹馬,自幼嬌生慣養,生下龍鳳胎後身子也不太好。
他們二人,一個酸腐無能,一個柔弱可欺。
我作為長房長女,便不得不扛起了家中重擔。
宋家來到青州後,祖父一直親自教養我。
他說我是宋家的明珠。
明珠不蒙塵,便能照亮宋家的前路。
祖父臨終時握著我的手:“雲嵐,守住祖宅,就是守住了宋家的根。”
我將此銘刻於心,也不曾有愧於他老人家的教誨。
無論是打理商鋪還是教養弟妹我都盡心盡力。
養成了一副強硬的性子,也漸漸在青州城裏傳出了刻薄凶悍的名聲。
得知父親欠下萬兩賭債,想拿祖宅抵債時,我用祖父的拐杖打了他一頓。
“你以為你如今還是京城裏的宋家大公子嗎?”
“你說你是讀書人,家中庶務半點不沾!”
“誰家讀書人能把祖宅都賭輸了!”
“一萬兩?你的命都沒這麼值錢!”
我邊打邊罵,手上便沒有幾分力氣。
可是被老仆押在長凳上的父親卻連連慘叫,惹得母親哭著替他求情。
“雲嵐,你父親知道錯了!”
“他又沒考中,心中鬱氣難解才一時犯了糊塗!”
“別打了,他身子弱,受不住的!”
我見了更加來氣,叫人將他抬回房裏關了起來。
即便把父親打死,這筆債也平不了。
賭坊可不會仁義地和你說人死債消。
我三歲來青州,十五歲掌家。
如今才十九歲,便覺得已經遇上了這輩子最難邁過去的一道坎。
我在書房枯坐了一夜,沒想到次日一早就等到了轉機。
首富楊家的夫人上門拜訪,說想和我家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