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走廊一側的內門弟子看到我,頓時噤聲。直到我走出幾步,才重新高聲起來。
“你怕什麼?就她這樣的,我一個能打十個!”
青年的臉因用力過猛而稍顯扭曲,但我記得他是誰。
幾年前,他跪在我的院門前求我帶他進入淩雲秘境。
他道是為了淩雲秘境特有的異獸皮入藥救母親,我便心軟了。
可在異獸跟前,他臨陣逃脫。走前還不忘狠狠扯過我,躲去那道猛烈攻來的致命一擊。
閉關幾年,宗門峰頂變了許多,早不是我記憶中的模樣。
下意識走到我曾住過的院落門前,花團錦簇、鳥語花香、紛繁奢靡。
我不願再多看一眼,轉身回了極寒之地。
在極致寧靜裏,我不必去想師妹為何救我、也不必去揣測仙君的真實想法。
我隻需耐心與孤煞相處。
他人或許不知,但我心底清楚,險些要了我命的,不是極寒,是孤煞。
方才在醫館裏它便不得安穩,若不是我死命壓製,它怕是要跳出來給那倆人個大比兜。
待我確認安全無人,我再次席地而坐,摸出孤煞。
和大殿裏初見時的死氣沉沉不同,如今的孤煞仍是純黑如墨,卻仿佛鍍了一層血色光澤。
神秘、詭異,美得令人失神。
我驟然回神,這才發覺那股莫名的吸引力再次出現了。
我斂下眸子,再次調動靈根。
如林長老所言,我再也無法在丹田處感受到靈根,更別提靈力波動。
廢人,正是對我恰到好處的評價。
但更令我失望的是,這一次,孤煞陷入了沉寂。
多次嘗試無果後,我依偎著劍身,緩緩闔上眼眸。
在我皺著眉頭漸漸熟睡後,孤煞忽地散發出陣陣黑焰,振鳴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洶湧。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掙脫束縛,試圖突破劍身。
這一覺睡得比任何時候都要久,起身時更是頭痛欲裂。
“南玄,跟我回去。”
仙君?
我睜開眼,麵無血色,懷裏還抱著孤煞。
仙君單手背負身後,仍是一席白衣,而我竟仍是那麼狼狽。
我苦笑出聲,緩步走上他的禦劍。
沒了靈根,靈力便會漸漸消散,直到徹底從修仙者淪為凡人。
見我適應良好,仙君的表情沉了沉。
“這處院子不如你先前的,但也足夠。”
“清月就住在隔壁,你倆也好有個照應。”
交代完這些,他便禦劍消失於我的視野中。
一如往日,忽略我的任何想法。
本以為我會心痛,但我似乎早已不在意這些了。
不用修煉,我便毫無負擔地在宗門峰頂閑逛起來。
自幼進入宗門,我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是從未好好看過宗門。
我最常去的地方是藏書閣、習武場,除此之外遍是下秘境。
“天呐,你們聽說了嗎?小師妹把仙君好不容易得來的神劍給煉毀了!”
“怎麼會這樣!?昨天不還好好的,聽說仙語劍散發的療愈光芒,已能治好頑疾!若是真當覺醒,或許連枯骨再生都能做到!”
“都快別說了!若是被人聽著,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我心覺不妙,徑直轉身回到院落。
好在我向來隨身帶著孤煞,倒也心生安寧。
又是一晚的徒勞無功,我照舊抱著孤煞。
這幾日來,不知是否因為孤煞,我睡得愈發得沉。
翌日,在極端喧囂聲中,我捂著胸口急促喘息著醒來。
還未發覺不對勁,窗外近處彌漫的黑焰已然要將整個宗門峰頂吞沒。
“孤煞!這是上古神劍孤煞啊!傳說中的天下第一劍,開刃必見血!”
“成了!成了!小師妹竟然成功讓孤煞覺醒了?”
“怎麼會是孤煞呢?這......豈非凶兆?”
“不,不,小師妹手裏的孤煞不同,它竟是被馴化了。”
我神色恍惚,指尖顫抖著摸向胸口。
那裏空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