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高考,我靠著自己,考了一個很不錯的分數。
填報誌願時,母親要我填報本地的師範大學。
這樣好考編,好嫁人,更重要的是,好輔導弟弟上個好學校。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存在的價值就成為了能給家裏帶來什麼好處。
可我想起小的時候,母親常常在公園裏陪我玩。
她將小小的我抱起來轉圈,好像飛起來一樣。
我最喜歡這個遊戲,在柔軟的春風裏歡呼,搖著母親的手:“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我記得的,母親,你曾經對小小的我說:
“我們安安,長大之後要飛的很高,很遠。”
於是,我帶著一絲僥幸,在截止填報前一秒,把第一誌願換成了一所外地211。
我要往更高更遠的地方飛去了。
我想得到她的理解。
可我沒想到,錄取通知書寄到家的那一天,母親同我發了火。
“翅膀硬了是吧?翅膀硬了就給我滾出去!”
“你以為我還想養你哪?我恨死你了!我過得這麼痛苦,不都是因為養了你這個不省心的女兒?”
陳良坐在一邊,叼著一杯奶茶:“大姐姐,媽媽可都是為你好,你怎麼能這樣呢?”
而爸爸在一旁抽煙,什麼都裝作沒聽見。
母親拉來我的行李箱,塞到我手上:
“我受夠了!這個家,以後沒有你的位置!”
那是一個,下著冷雨的夜晚。
其實,我並不是生來就被討厭的。
我是家裏的第一個孩子,我人生的前幾年,度過了一段算得上幸福的時光。
春天的時候,母親會帶我去草地上放風箏,用肥皂水吹一個又一個鮮亮的泡泡。
她會拍著我的小肚子哄我睡覺,為我掖好踢亂了的被角。
她為我梳羊角辮,給我買很多漂亮的花裙子。
然後蹲在我麵前,摸著我的小臉。
“這些都是給安安一個人的,誰都搶不走。”
那時候,父親常常不在家。
偶爾回家,也是板著臉皺著眉頭,一臉不高興。
於是,母親對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
“等你爸爸回來了,要乖一點,表現好一點,知道了嗎?”
可不久之後,父母就在餐桌上大吵了一架。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母親懷我的時候,父親在外麵有了別的女人。
他和那個女人的感情,持續了三年。
那時候我已經上小學了,母親哭著抱著我,將小小的我擺在父親麵前:
“我們還有一個孩子啊!為了孩子,你也不能和我離婚!”
最終,母親如願了。
可在那之後,那個溫柔的母親,也不見了。
她開始為了飯碗裏沒吃幹淨的一粒米罵我,為了我離100差三分的考卷打我。
她罵我自私,小心眼,蠢笨,沒出息。
小小的我那時候不懂,父母之間發生了什麼。
自然也不懂,為什麼母親的愛,一夜之間就消失了。
我隻好拚命地做的好一些,再好一些。
我要每一次都考滿分,當班長,升入最好的學校,成為所有人都誇讚的好孩子。
這樣,愛是不是就會回來?
我的靈魂停留在酒桌旁。
家人們在輪番敬酒,手機留在了座位上。
先是母親的手機亮起。
同一個號碼,未接三次。
然後是父親的手機亮起。
同一個號碼,未接兩次。
母親回來了,看到手機上幾個紅色的未接來電標記,點了回撥。
電話另一邊傳來醫院護士的聲音:“您好,是陳安的家人嗎?”
母親皺了皺眉:“怎麼了?”
“您女兒去世了,遺體在我們醫院已經停留一周,麻煩您來簽字接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