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啼說通了掌櫃的,她跟著去了樓上雅間。
雅間裏坐著三個人,兩男一女,沈晚啼剛走進去,那女子便有些驚措,“怎麼會是你?”
沈晚啼也有怔愣,“小姐你認識我?”
她仔細回想,卻並沒有從記憶中發現自己和這位小姐相識。
侯府小姐抿唇,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坐在主位的男人,沈晚啼自然而然也隨著她目光看過去。
男人長得極其俊朗,劍眉星目臉若斧鑿,棱角分明卻不顯突兀,反而將他五官襯托的極其大氣。
就是那雙好看的眼陰沉沉的,看著便叫人心裏打怵。
男人身邊同樣還有個男子,瞧著與那位小姐有幾分相似,沈晚啼猜測應該就是掌櫃口中的小侯爺了。
小侯爺先是打量她一會,又看了眼男人的臉色,方才開口問道:“你會做藥膳?”
沈晚啼點頭,“是。”
“嗬。”小侯爺冷笑一聲,抬眸勾起幾分玩味,左家為逃婚與人私奔的女兒竟然讓他們在這撞見了。
還當真是巧啊。
男人目光輕掃,小侯爺再度開口詢問道:““是誰教你的?”
沈晚啼到底是閱人無數,有些見識的,她立馬低頭慎重的說道:“家中小妹常年病弱,故而自己為照顧小妹便潛心鑽研了一番。”
男人冷冷的打量著她,似乎並不相信她的話。
小侯爺作勢問出:“是麼?”
沈晚啼心下狐疑,這位小侯爺每每問她什麼,都要看一眼坐在主位男人的臉色,這是何緣故?
她抿抿唇,沒直接回答,而是抬頭看向那位小姐,輕聲道:“小姐麵色不佳,想來是近日食欲不振,胃口不好,且時而出現短氣無力的症狀。”
侯府小姐聞言連連點頭,“是啊是啊,你怎麼知道?可有什麼適合我的藥膳調理?”
“小姐近日來胃口不佳,應是吃了不少清淡素菜,素菜雖開胃不油膩,卻不能讓小姐症狀有所改善,我剛好會做一道補益雞,補氣健脾、溫中暖胃,最合適小姐不過。”
侯府小姐一聽到可以吃葷,心下也是有些饞的。
隻是她近日來吃不下油膩,每每吃了都覺得腹中難受。
她抿著唇有些惋惜,還未等再說什麼,坐在主位的風舟野終於開了金口,“你倒是會說,隻是不知是不是坑蒙拐騙。”
沈晚啼當即說道:“是與不是,我把菜做出來三位一嘗便知,若我做的不合三位貴人心意,盡管罰我便是。”
“也好。”風舟野端著酒盞,雲淡風輕的說道:“去做,若做不好,今日你別想活著走出去。”
沈晚啼點頭轉身出去,跟著一同出來的掌櫃當即長長吐了口氣,再看她神色不改穩如泰山,不免有些佩服,“好膽識。”
沈晚啼笑了笑,掌櫃的又說道:“你需要什麼盡管說。”
“需要些人參、小茴香、花椒和一隻老肥雞,麻煩掌櫃的了。”
掌櫃的派人去備食材,很快沈晚啼就在廚房忙碌起來。
她邊做菜邊沉思,她能接觸到達官貴人高門顯貴這樣的人,必然是在左家。
然而在左家時,她幾乎是被軟禁在院中,向來是見不到什麼人的。
隻有她剛回左家的時候,左家還特意設了宴。
但那次她也就是匆匆露個麵,便讓人送回房間了。
難不成是那時候,他們見過自己?
沈晚啼心中有懷疑,帶著這份懷疑,她端著做好的藥膳再次回到包間。
她將菜放到小姐麵前,還未把菜上的蓋子打開,就見那位不大愛說話的貴人不輕不重的放下了酒盞。
他旁邊的小侯爺立刻說道:“怎麼?這道菜隻做給她一個人吃的?”
沈晚啼抿抿唇,她一掃早已放滿菜的桌子,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做。
總不能把其他看起來還沒動兩口的菜撤下去吧?
風舟野眼尾一掃,滿是輕蔑,小侯爺咳嗽兩聲,繃著臉說道:“你端著好了。”
沈晚啼擰眉,端著菜倒也是膽大的問起來,“不知我何時得罪過各位貴人,若有得罪還請指出。”
小侯爺有些錯愕的抬頭看她,“你不知?”
“不知。”沈晚啼回的堅定,誰料她身旁的風舟野冷笑一聲,“你出現在我麵前,便已經是得罪了。”
沈晚啼內心默默翻個白眼,想著眼前和他置氣犯不上,便端著菜走到小姐麵前。
雞肉鮮美的味道傳來,竟是讓幾日吃不下飯菜的侯府小姐瞬間來了胃口。
她興致勃勃的拿著公筷夾了一筷子,迫不及待但依舊淑雅的送入嘴中。
軟爛的雞肉味道極其鮮美,小姐驚呼一聲,連忙還想夾第二筷子。
“小姐,此道菜雖好吃,但你身子虛弱,也忌諱虛不受補,因此還是少食多餐為宜。”
沈晚啼輕聲提醒著,侯府小姐連連點頭,卻一點沒聽進去。
就在她剛給自己夾了個雞腿,還沒等吃進嘴裏的時候,風舟野側眸掃了眼小侯爺。
小侯爺當即挑眉,“不會走路?”
沈晚啼默默走過去,小侯爺勾了勾唇,“端這麼高是準備給誰吃?”
她又被迫彎著身子,雙手端著十分重的陶瓷盤子和還沒吃下去多少的整隻雞,端了許久也不見眼前人有任何動作。
她有些撐不住,抬頭剛要質問,就見小侯爺眼底帶著幾分玩味,“既然出來做工,伺候人的事難道不懂?”
風舟野麵不改色的端著酒盞,同樣是看都不看一眼被舉到眼前的菜。
此時此刻沈晚啼真的很想把這一道菜扣他們頭上,但一想到自己的小命,她還是忍了。
沈晚啼咬牙切齒的將菜放下,胳膊因為長久的端盤而有些顫抖。
她剛拿起公筷,就被風舟野用自己的筷子壓住了胳膊,並且力道還不輕。
“替我布菜,你也配?”
這話無疑是羞辱,饒是泥人也要被這一係列的行為氣出來火性了。
她頓時就要摔筷子,然而風舟野再次開口。
“以下犯上,拖出去,處置了吧。”
門口忽然突然兩個黑衣侍衛,沈晚啼是身體比腦子快,二話不說跪了下去,“民女笨拙,民女家中尚有兩位年幼弟妹需要照顧,還請二位貴人高抬貴手,饒了我這一次吧。”
笑話,尊嚴哪有小命重要。
沈晚啼跪的如此之快,讓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風舟野垂眸滿眼猜疑的打量著她。
她不是挺有骨氣的,寧願與人私奔也不願嫁入王府嫁給他麼?
怎麼這會認錯認得這麼快?
“哥哥,依我看她說不定是有什麼苦衷,你也別為難她了,她做的這道菜還真挺好吃的,要不你們先嘗嘗?”
侯府小姐勸了勸,話是對小侯爺說的,目光卻看著風舟野。
風舟野收回目光,將手中筷子扔在沈晚啼的麵前,“臟了,就該消失。”
沈晚啼悟了,她拿著筷子起身就往外跑。
然而起得太猛,剛站起來就是一陣頭暈目眩,整個人頓時重心不穩的砸在風舟野身上。
她人是被風舟野接住了,但手中的筷子卻好死不死的杵在他臉上。
沈晚啼看著那張驚為天人的俊朗麵容,被她一筷子懟出個坑。
昏迷前大腦裏隻有一個絕望的聲音在回響。
完了,徹底完了。
她短暫的生命再次走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