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失感密密匝匝地襲來,啃食神經。
朦朦朧朧中,我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聞到消毒水的味道,睜眼,蘇丞鬆了口氣,劈頭蓋臉地罵我:
「徐澤天,你踏馬能別那麼瘋嗎?胃差點給你喝穿了。你當還是小時候?你這樣,嫂子有多擔心你知不知道。」
我合上眼,不說話。
蘇丞氣的呼吸一滯,「嫂子,我是管不了他了!」
我倏忽睜眼,仰頭,宋韻坐在床邊,眼底有青黑,像是熬了一夜。
蘇丞自覺退出病房。
我忍了忍,還是出口關心:
「你昨天」
她抬手打斷,語帶嘲諷,
「你們這樣有意思嗎?故意把自己搞成這樣,把我當傻子騙?」
宋韻眼眸裏隱隱冷色。
剛結婚那會兒,宋韻全然把我當陌生人,愛搭不理的。
我的關心、討好她通通拒之門外,頭一次對女生上心,就被這樣對待,我有些挫敗。
蘇丞給我出了個主意,假裝受傷,扮柔弱。他說,先讓女生擔心心疼,打破她的心理防線,再徐徐圖之。
那次我泡了很久的冷水澡,開窗吹風,隔天如計劃那樣發起高燒,阿姨被我提前支走。
整個家就隻剩我和宋韻,她起先並不想管我,可看我虛弱至此,連喝杯水都有氣無力的。
她別扭地給我準備藥和水,見我高燒不退,給我進行物理降溫。
她照顧了我兩天,我能感受到她對我不像以往那般抗拒。
我病愈後,她雖然還是冷,卻不再一味拒絕我。
某次,蘇丞來我家喝醉了,胡亂把這話說給宋韻聽,宋韻氣歸氣,還是讓我不要傷害自己。
我知道她誤會了,張了張嘴,想要否認。
宋韻秀眉擰出一抹不悅,語氣夾雜著怒意和責怪,
「徐澤天,你知道音舟的手差點骨折了嗎?他是鋼琴家,你知道他的手有多珍貴嗎?」
她一向冷淡,原來對在乎的人,她是這樣的。
握著床沿的指節用力到發白。
徐澤天,音舟,親疏顯而易見。
剛剛還沒感覺疼的胃,猛地泛起劇痛,我幾乎快要蜷縮起來。
「你隻看到他受傷,那我呢?」聲音又啞又沉。
看見我受傷的眼神,她怔忡了一會兒,眼底一片愕然。
那天,我掛了一天的水,說什麼也不待在醫院了。
蘇丞沒辦法,替我辦了出院手續。
我沒有回家,也沒有聯係宋韻。
點開我和她的聊天記錄,一片綠裏偶然冒出幾個白。
我從來沒有超過一天,沒給她發消息。
結婚五年,第一次冷戰。
蘇丞說:「情敵都殺上門了,你還搞起冷戰,小心家給偷了。」
我緘默不語。
以前,我還能哄自己宋韻眼裏還是有我的。
可現在,我連自己都騙不下去了。
我以為這次冷戰會持續很久,直到——
宋韻主動找上我。
開會到一半,助理突然俯在我耳邊低聲說:
「徐總,太太來了。」
我心漏跳了一拍,陡然起身,離開會議室。
推門而入時,宋韻環顧四周,有些好奇。
這是她第一次來我的辦公室。
我壓下心底冒出的喜悅,語氣略顯平靜,
「你怎麼來了?」
她轉身,沉下臉,眸色犀利,
「徐澤天,不是你逼我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