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我為數不多的照片拿出來了。
我不怎麼照相,留下來的是學生時代的證件照各種一寸照兩寸照。
原來我也很漂亮,以後我能指給我孩子看,和我的孩子講,「看,媽媽年輕的時候,是不是很可愛很美麗?等你們長大了會比媽媽還漂亮」
可惜沒有這個機會了,這些照片,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我飄到她背後,看到她正在看的照片。
說起來,媽媽和繼父哥哥弟弟是有全家福的。
就擺在客廳的正中間,對我這個局外人無疑於心靈上的淩遲。
一家人,唯獨沒有我。
繼父看我回來,不好意思麵色不自然的眼神飄過全家福,解釋是因為弟弟說別人都有全家福,我在學校也沒回來,就沒等我,就是一張照片,下次春節就拍出來,給我補上。
直到我死了,也沒能留下全家福。
媽媽看的那張,是我和媽媽唯一的一張合照。
照在大學門前,我捧著錄取通知書,沒有表情,而媽媽笑的很開心。
我自己明白,我的心底仍然期待,期待媽媽愛我。無論怎麼樣的疼怎麼樣的麻木,我不得不承認,我做出來的所有改變,所有討好,隻是為了媽媽啊。
我是期待媽媽能夠在意我的。
我努力的學習,無數次的挑燈夜讀,腰肌酸軟,無數次頭疼手麻,老眼昏花,隻為了媽媽隨口提的一句「你考上好大學,我也能跟著享清福咯」
或許這隻是媽媽的隨口一說,於我而言這是我無數次崩潰都咬著牙堅持下去的動力。
我知道我的出生不光彩,將心比心,我也不會喜歡這樣的孩子,所以我努力,最起碼媽媽給我留在她的身邊,讓媽媽享清福,也算我盡孝心了。能彌補我媽媽受盡苦難被人指點的剜心之痛了。
我以為,媽媽會給我一個展翅翱翔的機會,去實現她的夢想,可惜,並沒有。
報考大學,她不問我的意見,我高出重本線,文科701的成績,在本市的某知名的非雙一流的一本。
媽媽說,我考這麼好,能證明我的實力,不一定好大學學習我就能出人頭地,隻要我努力,在哪裏都一樣。滿足了她不願我離開本市的念頭,她當然開心。
隻是繼父和媽媽聊天說漏嘴了。
繼父擔憂的講,「瑾哥兒當年高考暈場失常發揮,這就是他的心病,文佳那孩子這麼高,刺激到瑾哥兒怎麼辦?」
而媽媽麵不改色,「反正一個女孩子,去重本也沒用,現在博士生也找不到工作,留在本市,以後工作咱們還能照料一下,還能哄她弟弟,她有什麼不滿足。」
我斷翼了,我沒了力氣了。
相互折磨,彼此痛苦。
當天夜裏,媽媽和繼父大吵一架,質問繼父知不知道哥哥從小對我的欺負和作為。
我難以理解。
她是不是看見衛生間的塗鴉,才想起來我是被他們驅逐到衛生間的。
那些寫下的話,是我心上難以療愈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