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未婚妻是江城最好的入殮師。
我們相識在她的一場手術後,我是她的主刀醫生。
所有人都說我們很般配,我幫活人延續生命,她幫逝者體麵離開,總之,我們都懂得敬畏死亡,珍惜愛護每一條生命。
但她為了幫醉酒撞人的初戀脫罪,一腳油門踩到底,壓向我的頭骨,又殘忍的碾碎了我握手術刀的右手,隨後,所有罪證被她一把火毀屍滅跡。
可當她舊疾複發,急需一場隻有我能做的手術時,才發現,我已經死了。
死在了她為了初戀脫罪的車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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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未婚妻的腦部CT片子,我心感不妙,拿起包,急匆匆的離開醫院往家趕。
走到一處跨江大橋上時,身後那輛一直跟著我的汽車毫無預兆的突然加速,直直的朝我撞過來。
一聲巨響過後,我氣若遊絲的躺在地上,流下來的鮮血模糊了我的視線,渾身每一寸骨頭都散發著難以忍受的劇痛。
主駕駛的男人蹲在一旁,痛哭流涕的打著電話:
「小雅,我喝了酒撞人了,怎麼辦啊,我不想死,我不想坐牢......你是入殮師,你是知道屍體怎麼處理的,我求你了,幫幫我吧......」
掛了電話,男人走到我麵前,冰冷的眼神全然不像醉酒的模樣。
他用腳狠狠地踩上我的右手,像是淩辱我似的,一點點加深力道,十指傳來的痛一點點鑽進我的心尖。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焦急的女聲伴隨著飛奔的腳步聲傳來:
「謝隨,你沒事吧?哪裏受傷了?」
我費勁全身的力氣抬起眼皮,這才看清,眼前的女人竟然是我的未婚妻代小雅,站在她旁邊哭的腿軟的男人,原來是她前段時間從國外剛回來的初戀,謝隨。
我拚命的挪動著自己的身體,想求救,卻發不出來一點聲音。
我想活下去,小雅......救救我,我也不想死啊。
代小雅草草看了眼蜷縮在地上的我,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語氣堅毅:「我不會讓你坐牢的,要怪,就怪這個路人運氣不好吧。」
下一秒,汽車堅硬的輪胎碾上了我的身體。
我聽到了頭骨破裂的聲音,在寂靜漆黑的黑夜裏顯得格外瘮人。
我成了一個靈魂,飄在半空中,看著我慘不忍睹的屍體,那雙曾經拯救過無數人姓名的右手已經找不到關節了。
代小雅帶上手套,掏出一個裹屍袋,冷靜的將我被碾的稀碎的屍體悉數塞進袋中,再衝洗幹淨地上的痕跡。
我有些想離開,畢竟誰能心平氣和的看著最愛的人摧殘自己的屍體呢?
可我陡然發現,離開代小雅五米遠,我便動彈不得。
我,隻能跟著她,這對我來說,或許太殘忍了。
我看著他們開著車一路疾馳到遠郊山腳下,謝隨顫著聲詢問:「小雅,我們到這裏來,是,是幹什麼......」
代小雅沒說話,她指揮著謝隨將我的衣服剝去。
「好惡心......嘔!」
代小雅一臉冷靜,打著手電筒檢查周圍的環境,還不忘關心情緒崩潰的謝隨:「對不起啊,讓你見到這麼血腥的場麵,委屈你了。」
「隻要能和你在一起,做任何事,我都不委屈。」
說完,謝隨一把火扔在我身上,逐漸將這個深夜裏的所有罪惡燃燒殆盡。
代小雅在一邊收拾著所有可能遺留下來的痕跡,突然,她輕輕嘶叫一聲。
「小雅,你怎麼了?」
代小雅捶著頭,滿臉疑惑:「不知道,這兩天總是會這樣突然刺痛,沒事。」
她剛好看見了遺落在後備箱裏的布袋,沒有猶豫的,她將袋子扔進火堆,長舒一口氣。
「小雅......」我無助的飄著,很想告訴她。
布袋裏裝著的,正是她的腦部CT,上麵顯示,曾經那個被我切除的腫瘤,正在她腦中瘋狂生長。
火焰旁,她和癱在地上的謝隨頭靠著頭,她失神的喃喃著:「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明天起你就在家裏呆著,先靜觀其變,好嗎?」
謝隨緊緊的擁住代小雅:「謝謝你,小雅,我就知道我們之間還是有無限可能的,隻是......你大半夜自己跑出門來,程懷青不會懷疑嗎?」
提到我,代小雅皺了皺眉:「上周我已經提出和他退婚了,最近我都住在同事家裏,他那麼忙,什麼時候會關心我的去向呢。」
「退婚?真的嗎?是因為我嗎?但我......比不上程懷青,他是那麼優秀的醫生,全國上下隻有他一個人能做你的腦部手術,他那麼厲害,我怕我不能給你幸福......」
謝隨佯裝羞愧的低下了頭,可我明明看到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勝券在握的欣喜。
「......總之,我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
月光灑在我被燒焦的屍體上,火被熄滅後,他們二人又拿出鏟子胡亂剁在我的屍身上直到我四分五裂,他們才將我嚴嚴實實的埋在山腳下。
代小雅害怕土層不結實,用腳踩了又踩。
我苦笑。
小雅,你曾讓那麼多逝者體麵,好看,有尊嚴的離開。
可對於我,你用了這世上最殘忍的方式,讓我離開的如此屈辱,難堪。
你當真,對我好狠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