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寧州城非戰時是南北國客商的必經落腳點之一，經濟發展非常繁榮。

但更重要的，則是它地處北部防線中心，軍械糧草以這裏為中轉發往奉江防線各地距離都較為折中，所以防線督軍府也就設在了這裏，一應戰事也會在此處商議完畢，再發往邊軍大營配合完成。

此時軍政廳裏氣氛嚴肅異常，除開幾位落座的將領外，當中僅站著一個剛從知府別院跑來的小太監，議政言辭地要求趙肅馬上緝拿太子回京。

“趙將軍，太子無禮無德，又毆打我幹爹王大人，幹爹非常生氣，要求趙將軍立刻將太子押送回京，違令者斬！”

說罷環視一圈，小太監從未想到自己會有在眾將麵前昂首闊步的一天，但也確實非常氣憤。

太子他是個什麼東西啊？！

要不是我幹爹，他爹都做不成這個皇帝，太放肆了！

如今太監在朝野上有著相當重要的話語權，一般人不敢得罪他們這個群體，但趙肅卻顯得反應平平，甚至有點走神的感覺。

“趙將軍，趙將軍？！”

“恩？”趙肅回過神來，神態略顯疲憊：“我已經命人去請太子了。”

“什麼，就這樣還用請的？！趙將軍，你這樣會讓我幹爹很不高興啊，他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必須得有個交代啊！”太監頓時火冒三丈。

趙肅眼看無法專注思考，頭疼地晃了晃腦袋，看向太監，雙眼微眯，冷聲道：“交代，什麼交代？”

“當然是他打了我幹爹啊，如此惡行，陛下也是不可能容忍的！”

“你是說，王大人傳旨時刻意羞辱，太子殿下的人忍無可忍當眾動手麼？”

太監一怔，他剛才也沒透露這些細節啊，消息傳這麼快？

“不管怎麼說，王大人都是為了太子好，他這麼做是不對的，回京後王大人也肯定會如實向陛下稟報，屆時懲戒必不可少。”

趙肅笑了，但笑容裏怎麼看都是濃濃的譏諷之意：“王大人受傷，我看就不用他親自稟報了，由我來吧如何？回信如是寫道：從龍重臣王大人當眾羞辱太子，言明陛下之所以是陛下，皆因得到王大人首肯，不曾想卻遭到毒打，望陛下不忘本心，斬了太子以儆效尤。”

“這樣寫可以麼？”

最後一問，把太監問懵了，漸漸地，額頭見汗。

“不...不是...”

“那又是怎樣的？”

趙肅站起身，凝視著他：“不如你去告發太子殿下吧？但本將提醒你一句，太子終究是太子，是當今陛下的血脈，王永貞羞辱太子與羞辱陛下何異？屆時就看到底是太子受到懲戒，還是你幹爹人頭落地？！”

轟！

仿佛一道天雷砸下，將太監砸得小眼昏花踉蹌倒地，抖了半晌後竟還不想落了幹爹的威名，艱難地說了句：“總之，太子必須押送回宮，否則幹爹怪罪下來誰也擔當不起。”

就跑路了。

“不知所謂的蠢貨。”趙肅冷嗤一聲，插曲過後，軍政廳回歸了最本職的作用：討論軍情。

飛雲軍失利後防線就破了個口子，所幸補救成功，才不至於齊軍戰果擴大，但大乾還是顏麵全無，齊人都派特使去奉元皇宮羞辱百官去了。

羞辱不羞辱的另說，現在倒出了一個更嚴峻的問題，防線鬆動，做為軍事中心的寧州城暴露在敵軍鐵蹄之下，馬上要殺過來了。

若寧州城失，北齊戰馬隻要渡過湍急的奉江河水，往後將一馬平川如入無人之境，情況岌岌可危。

破局？

趙肅不太清楚大乾國力怎樣，但邊軍一定是打不過北齊的，勝也隻能慘勝。

眾將你一言我一語，始終沒討論出一個較好的方案，這讓他非常頭疼。

“看來，你我隻能戰死沙場，以身報國了。”

眾人黯然，大乾複國的第一戰就打成了快滅國的樣子，誰都感到絕望。

“將軍，太子殿下到了。”

守卒進來彙報，趙肅點了點頭，“讓太子進來，眾將們都下去吧。”

將領們懷著沉重的心情，各自離席。

不多時，太子李顯獨自走了進來，隨行的林羽跟朱永年都被攔在了外麵。

看到消瘦一圈的李顯，趙肅歎了口氣，起身行禮：“太子殿下。”

“趙將軍。”李顯艱難說道，“飛雲軍的失利，都是我的錯...”

“太子。”

趙肅喊了聲，李顯抬頭，迎上他那雙有些歉意的目光：“這件事並不怪你，我沒想到三皇子竟然真的敢不給你軍械糧草，這件事，我會上報陛下聖裁的。”

“多謝。”李顯點了點頭，隻是並不覺得自己有能保住太子之位的可能，悵然道：“所以，這次趙將軍是要將我押送回京麼？”

“是要回去。”趙肅應了聲，“隻不過...這一趟要太子自己回去了。”

“為何？”雖然不知為何一定要趙肅押送，但到底是父皇旨意，不該抗命。

趙肅淒然一笑，“齊人來了，就駐紮在最近的業城外，飛雲軍失利後，業城已是座孤城，他們很快就會到這來了。所以...這一仗，我必須堅守在寧州城，殿下隻能自行回京了。”

李顯晃了幾步，他並不是一點也不懂軍事，但也清楚齊人鐵蹄強勁，寧州城失的風險極大。

換言之，趙肅急著將他叫來，就是讓他趕緊逃回奉元皇宮去！

“大將軍，我不走！”李顯咬牙道，“我知道我不是個合格的太子，但我也是大乾皇室的血脈，能為大乾灑盡最後一滴血，絕不逃命！”

“太子殿下，你本就不應該來這戰場，聽我的，回去吧。”

趙肅剛毅的麵容上露出一絲欣慰，常在軍中之人，都不喜歡爾虞我詐，相較其他皇子的精於算計，太子李顯雖做不到乾綱獨斷，性子卻是他最喜歡的。

隻可惜...江山危矣。

那些處心積慮的皇子們，誰都無法做上太子了。

“趙將軍。”

正在李顯還在糾結怎麼表明心際讓自己留下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聲音，轉頭望去，卻是林羽不知何時走了進來。

門外的守卒還想將他趕出去，卻被朱永年死死擋著，給林羽昂首闊步華麗登場創造了絕佳機會。

看了眼奮發圖強的李顯，林羽目光最終與趙肅不悅的眼神相接，鏗鏘有力道：“趙將軍，鄙人不才，有破齊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