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顧愣住了。

顯然也是剛知道趙妍過來找葉歡顏的目的。

“奴婢跟小姐想的一樣，真想要救人，趙小姐一句話就能把人放出來。”

春梅姿態恭謹的微微低著頭，語氣卻一點兒都不客氣。

“紅花是小姐的人，此次也是紅花自己沒腦子犯下大錯，小姐求情已是仁至義盡，若是想法子救人，豈不是在告訴別人小姐囂張跋扈，是非不分嗎？”

不卑不亢的分析與質問，聽的沈顧臉色逐漸僵硬，目光都不由的閃躲。

若是當真商議過後葉歡顏想法子救人，別說什麼外人了，就他自己都會覺得葉歡顏囂張跋扈，無法無天。

“妍兒此行的確欠妥，但她也是一番好意。”

不知道該說什麼，沈顧下意識替趙妍辯解，生怕趙妍被葉歡顏誤解、嫉恨，導致葉歡顏氣惱之下再生事端。

葉歡顏捏著帕子的手指控製不住的收緊，止住的血跡再度緩緩暈開。

“既然弄清楚了事情原委，王爺就請回去吧，免得趙小姐醒來看不到王爺，又要傷心昏迷了。”

葉歡顏隨手把帕子扔到桌子上，轉身往裏間走，“春梅、春桃，送王爺。”

盛怒之下，葉歡顏語氣反倒出現了極致的平靜。

沈顧看著那決然的背影，隻覺心頭揪痛不已，下意識的想要跟上去，卻見春梅剛好擋在了他麵前。

“王爺請回。”

春梅態度依舊挑不出錯處，語氣恭謹，聲音卻明顯含著怒氣。

春桃反應慢半拍，邁著小碎步走到春梅邊上，恭敬的重複了一遍春梅的話。

沈顧回神，察覺到自己剛剛的行為，眉頭狠狠的皺在一起，可目光還是忍不住往葉歡顏受傷的手指上飄。

想說些話緩和氣氛，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們之間每次交談都是針尖對麥芒、火藥味十足，從來沒有人主動說過軟話。

想到這裏，沈顧心下越發懊惱，生著悶氣甩袖大步流星的出了門。

春桃慢慢抬起頭，探頭探腦的往外看了看，才忐忑的問春梅：“那什麼，王爺是不是生氣了？沒關係嗎？”

春梅冷哼：“他自己不分青紅皂白上門找事，有什麼資格生氣？”

“話是這麼說沒錯......”

春桃直腸子，意識到自己說出了心裏話，連忙捂嘴。

見葉歡顏沒反應，才小聲道：“可那是王爺誒，王妃就算了，我們這樣的態度，終究是不太妥當吧？”

春梅讚同的點點頭：“我們的確不能過分。”

但她實在忍了又忍之後，依舊沒能忍住。

瞥了眼裏間的人影，春梅麵露憂色，推了推走神的春桃，“好了好了，你去取醫藥箱過來，小姐的手指得處理一下。”

繞過屏風，隻見葉歡顏坐在床榻上，臉上沒什麼表情，兩行清淚卻順著眼睛，從臉頰上滑落。

春梅頓時心疼不已，忍不住紅了眼眶：“小姐，您怎麼哭了？”

葉歡顏回過神來，胡亂擦起臉上的淚水。

即便再怎麼努力保持平靜，也依舊掩不住心裏的委屈，“你看錯了，我才沒哭。”

越是這樣，春梅看著越是心疼，有些氣惱的提議道：“小姐，既然在王府被人欺辱，不如我們回侯府住一段時日吧？”

武侯府的掌上明珠，嫁人後本該被人捧在手心裏，卻被個沒名沒分的女人欺負至此，若是侯爺知道了，得多傷心啊。

“不行。”葉歡顏斬釘截鐵，“我獨自回娘家，爹娘問起來我要怎麼回答？我已出嫁，再讓爹娘憂心，我豈不是太不孝了嗎？”

吸了吸鼻子，葉歡顏強迫自己展露笑容，捏了捏春梅的臉頰，笑道：“別擔心，我沒那麼脆弱。”

春梅垂下眼眸，委屈的嘟囔道：“以前在侯府，小姐可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門外，做好心理建設，返回來的準備說軟話的沈顧，把兩人的對話盡數收入耳中。

那委屈的哭腔，勉強的笑聲，像是一隻大手般，緊緊握著他的心臟，讓他有種將要窒息的錯覺。

“哎呀！”

春桃跑的太急，被絆了下，差點兒摔倒。

沈顧回過神，不知心裏怎麼想的，竟跟做賊似的用輕功逃離。

葉歡顏任由春梅清洗手指，給傷口消毒，但嚴詞拒絕包紮。

“不過是被繡花針紮了下而已，清理幹淨就行了，包紮太過小題大做。”

葉歡顏很無奈，心底的悲傷都被衝散了七七八八。

春梅皺著眉堅持道：“往常也沒少被針紮過，怎麼就從沒見過流這麼多血。”

帕子上氤氳開的血跡，放在剛學刺繡經常被紮的時候，都趕得上三四天的出血量了。

“咦？糕點送來了？”

見綠盈走進來，葉歡顏立刻轉開話題，同時把手抽了回去。

春梅翻了個白眼，“又不是沒吃過。”

想著的確隻是個針眼，春梅也不再堅持，起身把醫藥箱收拾好。

綠盈端著今日的糕點送到葉歡顏麵前，臉上隱約含著怒色。

葉歡顏詫異，“怎麼黑著一張臉？被欺負了？”

她在府上名聲是不太好，可到底是王府女主人，除了趙妍那女人時刻想著陷害她之外，還沒人敢明著給她臉色。

春梅頓時黑臉，跑過來氣勢洶洶的問道：“是誰？我們主子再怎麼說也是王妃，誰敢來我們頭上撒野！”

葉歡顏拍了拍春梅的腦袋，好笑道：“你冷靜點兒。”

“也算不上欺負。”

綠盈臉色緩和了許多，一五一十的描述在廚房時發生的事情。

原來，是她去廚房取糕點時，看中了新鮮出爐，明顯更加精美的兩份糕點，結果剛要取回來，就被碧蓮給強勢搶走。

這本沒什麼，沈顧寵愛趙妍，府上人盡皆知，她沒問過廚房擅自拿取，沒考慮到這糕點可能是專門給趙妍做的。

可偏偏碧蓮還囂張的嘲諷她，說什麼王妃不過是個名號，而且還是遲早要卸下來歸還給她家小姐的名號。

綠盈氣的不輕，剛想要反擊，那碧蓮就踉蹌後退，哎呦慘叫著警告她，說那糕點是王爺特意吩咐廚房給趙妍準備的。

綠盈心生忌憚，不敢再亂來，碧蓮踩著囂張的步伐，邊走邊指桑罵槐，自然把綠盈氣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