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想開口,驟不及防撞上一雙同雨水般潮濕的眼睛。
林宛白望著他車窗的方向,默默垂淚。她的神色不是委屈,也無哀戚,而是一種近乎絕望的消沉。
周桐感到困惑,是什麼令一個正值青春年少的女孩子露出這種表情。
她還沒有經曆過世事的搓磨,境遇的曆練,怎麼會有這麼絕望的眼神。
“雨下大了,有什麼事上了車再說。”他準備等林宛白坐上車後,用一個長輩,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嘗試去開解眼前情緒失落的年輕人。
可林宛白不領情。
她沒想到周桐會把車窗再次打開,斷了線淚珠不受控製往下落,她囫圇抹了一把眼淚,朝著周桐執拗地搖了搖頭。
隨後,把傘留給那隻貓,也沒敢再看周桐的反應,直接跑進雨裏,頭也不回往小區門口跑。
周桐沒想到,他的好意居然會被人接連拒絕,他望著雨中的背影,此刻心情已經不是近乎低落了,而是雪上加霜的惡劣。
淋成落湯雞的林宛白也萬萬沒想到,周桐開車窗的那一刹那,她看見周桐那一刻,心底掠過了怎樣荒謬的念頭。
從在商場得知周桐快要結婚以後,她這一整天又是心不在焉,又是失魂落魄,看見隻流浪貓都傷春悲秋的原因,她終於找到了。
她回到家裏,打開衣櫃拿換洗衣服時,看見了掛在櫃子裏的那件男士黑色外套。
這幾年她每回看到這件外套,都覺得自己當初是腦子抽了,才會跟做賊一樣一路尾隨周家的保姆,還蹲守了一陣,等保姆走後,從垃圾箱裏扒出這件外套,還如珠似寶地帶回家洗幹淨,掛在衣櫃裏這麼些年。
她當時搪塞自己的理由是,像她這種自出生起,人生就不大順遂,得到冷待比優待多的人,格外珍惜生活中任何人對她點滴的好。
就像站在雪地裏快凍僵的人,抵抗不了哪怕是一盞燈溫暖的蠱惑。
原來不全是這樣。
周桐給她外套那一天,她胸腔內那團血肉不輕不重顫動一下,原來叫心動。
方才隔著雨幕看見周桐,她的心又停了一瞬,這回,她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林宛白暴躁而絕望地想:“他媽的我竟然敢喜歡周桐,我完了,我怎麼能喜歡周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