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裏排行老三,在我的上麵還有兩位姐姐,大姐和二姐是雙胞胎。
在大姐二姐九歲那年,村裏來了一群表演雜耍的人。班主一眼就瞧見了在人群中異常顯眼的大姐二姐。
當天夜裏,班主就拿著一大袋糧食上了門。
出於好奇,我偷偷躲在了門背後,仔細地聽著他們交談。
“你就放心將閨女交給我吧,我一定保證她們吃飽穿暖,這袋糧食,你們就留著……”班主的手輕輕地拍在爹的肩上。
他麵色露了難,一隻手在腦袋上不停的抓著,我起初還以為是父親舍不得將姐姐賣掉。
直到一直猶豫不決的爹突然開了口:“也不是不行……隻是你一袋糧食就想換我兩個女娃,這買賣,未免有些不劃算……”
這一刻我才明白。
原來,在爹的眼中。
女娃就跟牲口一樣,可以用糧食來交換。
爹跟班主討價還價了好一會,許是班主不想跟爹繼續費口舌了,他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行,這樣吧,明天晚上我來接人,到時候把另一袋糧食給你帶來。”
“成!”笑容又重回爹的臉上,他不緩不急地將班主送至門口。
爹將門關好後,轉身的瞬間,瞥見了我,他一把揪住我的耳朵:“死丫頭,你躲這幹嘛!還不趕快去給你爹我燒洗腳水。”
我心裏害怕,但是還是顫顫地開了口:“爹!你不能將大姐二姐交給他,我那天親眼看到他用鞭子抽人,抽得那人血流了一地,大姐二姐會沒命的···
“去去去,你個黃毛丫頭懂個屁。”爹的臉上全是各種不耐煩。
他的手移至我的後頸,像提小雞崽子一樣,將我從門後提了出來,一腳踢在了我的屁股上。
嘴裏還不停念叨著:“對了,剛才你弟弟說想吃雞蛋,去給他煮兩個,你可別偷吃啊!家裏的雞蛋我都是有數的……”
“知道了,爹……”
煮雞蛋的時候,我全程心不在焉。
我滿腦子都是剛才爹和班主的對話。
我很害怕,害怕大姐二姐被班主帶走,更害怕有一天,爹也會賣掉我。
此刻我的思緒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等我回過神的時候,才發覺鍋裏的雞蛋已經被煮裂開了。
心裏頓時一沉,我趕忙用漏勺撈起裂開的雞蛋往堂屋走去,快要進門的時候,我緩了緩腳步。
我站在門口,咽了咽口水,不敢進去,仿佛裏麵有吃人的妖怪。
“死丫頭,你爹讓你煮個雞蛋,怎麼煮這麼久啊,你弟弟都哭了……”
堂屋裏娘的聲音響起。
我深吸了一口氣,硬起頭皮走了進去。
走到娘的跟前,我慢吞吞地將藏在背後的雞蛋拿了出來。
“娘……今天的火有些大了,雞蛋被我不小心煮裂了……”說到最後,我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連忙將頭低了下來,就像犯了彌天大錯一樣。
娘接過我手心的雞蛋,來不及責怪,而是趕緊給已經嚎啕大哭的弟弟剝了起來。
就在我以為逃過一劫的時候,爹突然從院子裏進來了。
他一眼就瞥看見了桌子上被我煮裂開的雞蛋,隨後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臉上:“死丫頭,要你來幹嘛,煮個雞蛋都煮不好!”
“還不快點滾出去……”爹見我還站在原地,不滿意的開了口。
聽到爹的話,身體就像上了發條一樣,快步走了出去。
到院子裏的時候,正好碰到大姐二姐洗衣裳回來。
瞧見了大姐二姐,我快速撇開了視線,飛快的往廚房鑽去。
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她們,也不知道該不該同他們說起今天偷聽到的事。
夜裏,我並沒有回房睡覺,而是在廚房蜷縮了一晚。
隔天。
班主如約提著糧食來了。
爹讓我去將大姐二姐喚來堂屋。
堂屋裏的燈火燃得好亮,大姐二姐跪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她倆靠在爹的腳邊,乞求著不要將她倆賣掉。
爹不為所動,他接過班主肩上的糧食,穩穩的擱在炕上仔細檢查了起來。
確定數額對了以後,笑容又重新浮在了爹的臉上,爹笑得眉毛彎彎,臉上盡是一派諂媚之色:“夠數了……夠數了……”
“這倆女娃你就帶走吧……”
說罷,爹又朝著跪在地上的大姐二姐,大聲的開了口:“你倆福氣好,被班主瞧上了,以後你倆就跟著班主吃香喝辣的去。”
大姐二姐說什麼也不肯走,隻是一個勁的哭著,哭得爹有些不耐煩了,爹朝著在門口的我吩咐道:“招娣,去將柴房的粗繩拿來!”
大姐二姐撕心裂肺的哭聲在我的腦海中環繞,那是我第一次忤逆了爹,我猛的朝著爹的方向走了過去,“嘭”的一下跪在了爹的麵前,我雙手扯著爹的褲腳:“爹……求你了……不要賣掉大姐二姐……”
我苦苦哀求也沒能讓爹動容,爹一腳踹開了我抓著他褲腳的雙手,嘴裏念叨著:“你們這些死丫頭……”
爹將糧食重新捆好後,大步朝著柴房奔去。
他取來了粗繩,將大姐二姐像畜生一樣拴住了,他將粗繩的一端遞給了班主,氣喘籲籲地開了口:“趕……趕緊的,帶走……”
最終,大姐二姐還是被帶走了。
而我,也免不了一頓毒打。
爹用柳條抽在我的身上,好痛好痛,我感覺被柳條抽過的地方已經皮開肉綻了。
大半夜了我還是睡意全無,身上的疼痛刺激著我的神經,讓我沒有一丁點困意。而大姐二姐的哭聲始終在我腦海環繞,猶如惡鬼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