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早上，我送樂樂去幼兒園時，葉思怡還沒有回來。

我以為發生昨晚的事情，她應該會像以前一樣，很久不回家。

然而，我又猜錯了。

等我回到家裏的時候，葉思怡正在跟她媽媽打電話，請教如何熬紅 豆粥。

因為貝貝說她想喝。

親眼看著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人，係著粉色圍裙在廚房忙碌，我的心臟又忍不住抽疼起來。

還好樂樂不在。

要是她在的話，估計又會哭。

見我回來，貝貝從沙發上起來，“噠噠噠”跑到廚房，抱著葉思怡的大腿。

“媽媽，壞叔叔回來了，貝貝怕。”

葉思怡彎腰，一手抱起貝貝，一手攪著鍋裏的豆子。

“貝貝不怕，媽媽是超人，媽媽會保護你的。”

這副“母慈女孝”的場景，再次灼傷了我的眼睛。

我走到廚房門口，沉著臉說：“葉思怡，你說等你死後，給你披麻戴孝，給你燒紙送終的人會是誰？”

應該不會是我的樂樂。

她半點母愛都沒有得到，憑什麼給她披麻戴孝、燒紙送終？

葉思怡放下勺子，轉身怒視著我，“陸浩辰，你可真惡毒。”

“嗬嗬！”我冷笑，“我一直都這麼惡毒，你又不是不知道。”

葉思怡不再搭理我，我覺得沒意思，便回了自己的臥室。

上午十點，我去醫院取檢查報告。

醫生很嚴肅地看著我，“陸先生，你得了胃癌，已經是晚期了......”

我不願意相信醫生的話，擠出一抹蒼白的笑容，“醫生，您是不是搞錯了？我隻是胃疼而已。”

“沒有。”醫生搖了搖頭，“你應該是長期飲食不規律，生氣或疲勞過度，所以才會得這種病，我建議您立即住院。”

醫生還說了什麼，我沒有聽清，腦子裏隻剩下樂樂。

我生病了，那我的樂樂該怎麼辦？

她的媽媽不愛她，外婆不喜歡她，爺爺奶奶又......

我扶著牆，渾渾噩噩地從醫生辦公室出來，跌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

直到電話響起，我才回過神來。

看了眼手機屏幕，是樂樂的老師打來的。

我接通電話，“喂，歡歡老師。”

“樂樂爸爸，您來幼兒園一趟吧，樂樂有點發燒。”

掛了電話，我立馬衝出醫院，打了輛出租車，去幼兒園。

樂樂躺在小床上，小臉燒得紅撲撲的，看到我來，小聲說：“爸爸，樂樂不難受，爸爸不要擔心。”

“爸爸帶你去醫院。”我抱起小丫頭，胃又一次疼了起來。

許是從小就知道自己不被別人喜歡，所以樂樂一直很懂事。

她跟我一樣，不會撒嬌，不懂得爭取。

這種性子，注定是要吃虧的。

可我不知道該怎麼教她。

教她像貝貝一樣，會撒嬌，會示弱，會裝病。

從醫院回到家裏，葉思怡正抱著貝貝給她講《灰姑娘》的故事。

我抱著貝貝，手裏還提著一堆藥，她就那麼視若無睹，仿佛我們父女倆都是空氣一般。

心臟像是被什麼撕碎了一般，疼得讓我無法呼吸。

這一刻，我開始後悔娶了葉思怡。

甚至後悔讓她生下樂樂。

生下她，又沒有辦法給她帶來快樂，這是我身為父親的失職。

然而，世界上並沒有賣後悔藥的。

我隻能在有生之年，盡可能地對樂樂好。

把樂樂放到床上，我給她蓋好被子，去廚房給她做吃的。

小丫頭愛吃我包的雞肉小餛飩，家裏沒有新鮮雞肉，我對沙發上的葉思怡說：

“樂樂病了，你幫我照看一下，我出去買點菜，馬上回來。”

葉思怡依舊是那副死樣子，一個字都沒說。

我習以為常，出了家門。

等買完菜回來後，就看到貝貝拿著葉思怡的口紅，在樂樂的小臉上，畫滿了烏龜。

我氣不打一處來，大喊一聲：“顧貝貝，你在做什麼！”

貝貝被我嚇了一跳，“哇哇”大哭起來。

葉思怡聽到聲音，從臥室出來，抱起貝貝，“寶貝，不哭，怎麼了？”

我指著樂樂的小臉，咆哮道：“怎麼了？你說怎麼了？”

“小孩子鬧著玩而已，你也不用發這麼大的火吧？”葉思怡皺眉，眼底滿是慍怒。

“嗬，鬧著玩？”我瞪著葉思怡，胃疼得讓我窒息，“那讓我在你臉上也畫幾隻烏龜，怎麼樣？反正是鬧著玩。”

“有病！”葉思怡罵了我一句，抱著貝貝走了。

我像個瘋子似的，不依不饒。

“對，我就是有病，我要死了，葉思怡你滿意了吧？你終於可以跟你的白月光雙宿雙飛了，你開心嗎？”

葉思怡沒搭理我，溫柔地看著貝貝，“寶貝，別哭了，媽媽帶你去買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