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氣得破口大罵:
“我家都要為了你賣房子了,你連這點自尊心都不願意放下嗎?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沈言之的氣頭也上來了,冷眼盯著我:
“這是你們家欠我的,你活該!”
然而下一刻,他就迅速變成了悲痛欲絕的表情,眼角泛紅地看著我:
“平安,我知道我拖累你們了,我去死好了。”
說著就要爬到窗台上。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媽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
她瘋了一樣衝上去抱下沈言之。
在確認自己最心愛的侄子沒事之後,用力在我臉上抽了一個耳光,用罪惡毒的語言詛咒我去死。
我頂著紅得發燙的臉一路衝到醫院樓下。
醫院的門口就是一條大馬路,當時我站在馬路中央,心裏想的是:
那我就去死好了。
車流的呼嘯聲和急促的鳴笛聲如滾滾巨浪湧入我的耳中。
有個壯漢司機氣急敗壞地探出頭對我破口大罵:
“找死也滾遠點!”
我悻悻地退回人行道。
那一刻,我確定自己是怕死的。
誰能不怕死呢?
隻要是人,應該都是想活下去的吧。
除非,活著毫無希望。
以往,我媽帶著雞湯過來,沈言之總是很開心,吃得也津津有味。
今天卻喝了一口就停下了,愁眉不展地盯著我媽:
“姑媽,你什麼時候能給我做骨髓移植?找到匹配的骨髓不容易,不早一點定下來,我怕下次就沒機會了。”
我媽捧著湯碗的手滯住了,半晌才幽幽開口:
“薑 平安不接電話......”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沈言之卻一下子就聽懂了。
“我想過平安可能不願意為我貸這麼多錢,卻沒想到他連電話都不肯接。”
這時我才忽然意識到:
讓我貸款付骨髓移植費用的主意很有可能是沈言之出的。
否則,以我媽的思維和見識,大概是想不出來貸款這種主意的。
一看到沈言之就要哭出來的表情,我媽立馬慌了,趕緊勸慰:
“一定會有別的辦法的!總能籌到錢的!”
沈言之大大的眼睛注視著我媽,嘴角挑出一個難看的微笑:
“姑媽,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您一定會幫我的對嗎?”
我媽忙不迭表忠心:
“當然,不論如何,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不知為何,我看到沈言之的笑容裏似乎藏著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
大概是為了安撫沈言之,今天我媽在醫院呆到格外晚。
回到家的時候,我爸已經躺在床上了,被我媽進被窩的動作吵醒,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怎麼這麼晚?”
我媽歎了口氣,倒苦水一般向我爸傾訴了一陣。
她原本是想要從我爸身上得到一些慰藉的,但我爸一直沒說話。
直到我媽打算關燈,我爸才幽幽開口:
“你要是對平安有對言之一半好,他也不至於不接你的電話。”
我媽忽然就炸了:
“我對他還不夠好?他一個殺人犯,我沒送他去監獄,還供他吃供她穿,我哪裏對不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