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後一班高鐵

季予汐趕著最後一班高鐵回了我們工作的城市。

臨走前，我爸在病房外悄悄拉住了她：

“你要是見到平安就和他說一聲，別老是惹他媽媽生氣。”

“還有，也別太實誠，別發多少工資就往家裏寄多少。他一個男孩子，又在大城市生活，總穿得破破爛爛的不好。”

我知道我爸這麼說的原因。

我很少發朋友圈，唯一一條，是上個禮拜部門聚餐的大合影。

因為主管下了硬性指令，為了體現團隊精神，每個人都必須轉發。

在那張合照裏，我穿的還是五年前買的一件連帽衫。

因為穿得太久，袖口那裏破了一個洞。

主管忽然說要拍合照，我隻能著急忙慌地把袖子挽了上去。

可直到照片拍出來，我才發現，因為挽起袖子，那個破洞更明顯了。

幾十個人的大合照，不可能因為我一個人就重拍，我也隻能硬著頭皮轉發了那張合照。

好在我的朋友不多，也沒什麼人觀察得那麼仔細，唯有爸爸在那天晚上給我發了一條消息：

“平安啊，你穿成這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虐待你呢。”

我忘記我是怎麼回複的，隻記得我羞愧地把那件連帽衫藏到了箱子最底下。

我到底舍不得扔。

我所有的工資，除去吃飯租房這一類必要的開銷，幾乎全數打給了我媽。

所以我不敢買衣服，生病也不敢請假。

隻因為沈言之住院要花很多錢。

我媽說這是我欠他的，我必須還。

我看到季予汐聽到我爸說的話明顯愣了一下：

“您是說，平安每個月都把所有的工資打回家裏來了？”

我爸瞥了一眼病房裏的人：

“言之住院開銷大，我們的工資根本不夠花。”

實際上不僅是沈言之住院的費用，還有他日常買漢服、假發、化妝品，都挑得是最好的，即便加上我的工資，養他都有些捉襟見肘。

但我媽從來不會心疼這些花銷，她總是說：

“對言之好是應該的。”

季予汐不知想到了什麼，垂下頭有一陣沒說話。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一定在想：

難怪她每次和薑 平安談貸款買房的事，他總是推辭。

原來薑 平安身上根本沒有錢。

但其實她應該看得出來的。

我每個月發完工資，都雷打不動地要去一次銀行，身上穿的永遠都是過季了好幾年的衣服，就連吃麵，也隻敢點最素的。

隻是她身為我的女朋友，從來都沒有關注到這些。

她永遠下意識地認為我根本不是真心想要和她共度餘生，所以連房子也不肯一起買。

或許是因為愧疚，回去的路上，季予汐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但都無法接通。

打到後來她就沒再打下去。

正要按熄屏幕的時候，手機的通知欄跳出來一條新聞。

xx高速公路發生特大車禍，導致兩死七傷。

我看到她企圖點進去。

但高鐵駛過一條長長的隧道，手機沒了信號。

季予汐望著總也打不開的網頁，疲憊地放下了手機。

我記得，和季予汐初見是在一次單位組織的聯誼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