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抿了抿唇，隨後轉身，“隨便你。”

我跟著他進去，就站在他座位的旁邊，“開學勞動課需不需要準備什麼材料，我們一起去買，圖釘缺不缺？”

他抬頭看我，劉海下的目光依舊平靜。

我繼續問：“晚上要不要吃蘑菇湯？我們等下一起去買？”

他握著筆的手微微顫了下。

“或者，缺不缺小動物，我們去花鳥市場挑一挑？老鼠？蛇？蟑螂？”

他握著筆的手青筋直暴。

我同樣緊盯著他。

他卻依舊波瀾不驚，回複我，“不缺。”

我捏緊的拳頭頓時泄了力，輕笑出聲，回他，“好。”

我起步往外走，還沒到房門口，下腹頓時一陣陣痛，雙腿一軟直接便跪了下去，疼痛一陣強過一陣，疼到我直不起身。

下身隱隱傳染的溫熱讓我害怕不已。

我知道是羊水破了，之前生沫沫的時候也是羊水先破。

我回頭正要叫小霖，發現他聽到聲音已經站了起來，正一臉凝重和警惕看著我。

“小霖，我肚子疼，你快去......快去我房間用我手機打救護車電話，快點......”

他猶豫了一下走向我，略過我身旁時我一把拉住他的褲管。

“小霖......告訴你爸爸，你讓他快點回來......就說我肚子疼！”

他低頭睨著我，臉色一片煞白，點了點頭，目光閃爍變化，跨步離開。

我疼得堅持不住，意識模糊，隻覺得強撐堅持了好久好久都沒有人過來，我不停喊著小霖，卻一直沒有得到他的回應。

我害怕至極，強忍住最後的意識，忍著痛往窗口爬去，對著窗外大聲喊叫，尋求鄰居的幫忙。

就在我徹底絕望前，對門的鄰居開了窗。

再次醒來的時候趙銘在床頭陪著我。

我看了看四周環境，是在醫院病房裏。

肚子隱隱泛疼，全身無力。

趙銘麵色沉沉，伸手拉住了我被子裏的手，見我要動，他起身，俯身看著我，低聲，“別動，你剛做了手術，小恩，是個女孩，我們的孩子。”

聽到他說孩子，我一下子眼淚便流了出來，因為在昏過去之前我是多麼多麼害怕會失去她。

他伸手幫我擦去眼角的淚，“小恩，會把眼睛哭壞的，不哭了好不好？”

我抬起手臂去抱他，把眼淚蹭進他的脖頸間。

他托住我的後腦，唇角吻在我的耳畔，呼吸起伏間溫熱氣息噴進我的脖間。

“我想看看孩子。”收了眼淚，緩了情緒，我從他胸膛前抬起頭。

趙銘說：“她早產了，黃疸也有點高，醫生建議住幾天保溫箱，等你能落地了我陪你過去看她。”

我點頭。

他寬慰我，“別擔心，沒事的。”

我突然反應過來，問他，“小霖呢？”

他一愣，隨後說：“在家裏。”

我又問，“他給你打的電話？”

他搖頭，神色間欲言又止。

趙銘這副模樣讓我快要忍不住心頭的憤怒。

趙小霖果然沒有去打電話，他就是想讓我死！

可是，沒想到，趙銘說：“是他打車來銀行找我，告訴我的。他拿著你的手機，說不知道你的密碼。”

“他胡說！他胡說！”我終於控製不住，喊出聲，“他就是故意的！他明明可以來找我解鎖！明明可以找我！可他卻把手機都拿走了！他就是想我死！要不是我喊鄰居幫忙送我來醫院，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趙銘怔在原地，眼裏的神色難以言喻，麵頰上的擔憂和詫異混在一起，“小恩，他才十一歲，他懂什麼是生孩子？”

他俯下身用力抱緊了我，“小恩，好好休息，先別想那麼多，身體養好最重要。”

我用力掙開他，累到開始大喘氣，“趙銘，你別自欺欺人了，你明明也感覺到了是不是？”

他微微用力將我扣回到床上，眼底僅由的喜悅也沒了蹤影，“小恩，你讓我感覺什麼？我並不想現在這個時候跟你談這些，等你身體養好些再說可以嗎？”

“不行......”

我的話才接上，我媽突然出現在病房門口，打斷了我們的對話。

她拎著一大袋核桃高高興興進門來。

看到我們兩立馬閉嘴的模樣我媽的笑容僵在臉上，趙銘反應過來去接她手裏的東西她臉上才又添上了笑意。

我爸走得早，是我媽辛苦一個人把我拉扯大的。我從農村考到城市，又在城裏站穩了腳跟，可算是讓我媽高興了一回，可高興沒多久我便離了婚，又讓她好一陣操心。

如今，我和趙銘結了婚，趙銘的人品她是滿意的，總算又讓她少了些擔憂，可是，眼下我瞧著她的眼神，好似又充滿了憂慮。

幾天後我出院，正好孩子也跟著一起出院。

進門的時候小霖正在客廳搭飛機模型。

住院的幾天，趙銘和我商量，給家裏請了保姆，不然沒人照顧小霖。

看到他，我的腳步頓了頓。

而他看到我，一如往常，冷靜到讓我恐懼。

趙銘讓他過來看妹妹，我頓時警惕。

小霖放下手中的模型走向我們，幾天不見，他理了頭發，劉海短了許多，露出一雙和趙銘十分相似的眼，看上去清爽不少，身上一件半高領的橘黃色毛衣，下麵是一條深藍色的牛仔褲，我想了想，這身冬衣我好像從來沒見他穿過，明顯還是新的。

趙銘對他笑，蹲下身來讓他看清楚手裏抱著的嬰兒，說：“小霖，這是你妹妹，以後你是大哥哥了。”

小霖的目光落到我孩子身上的時候，我心裏慌得快要窒息一般，他的目光裏並沒有哥哥的友好和愛意，隻有滿滿的厭惡。

我全身冷汗直冒，催著趙銘趕緊上樓。

上樓後我立馬讓趙銘幫忙收拾東西。

他疑惑，問我做什麼。

我說：“我要去我媽那兒住。”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走過來看著我，“小恩，家裏有保姆，可以照顧你，住在這裏，我也更方便，你回了那邊，我有諸多不便。”

我強撐著，作勢自己動手，“你不收我自己收。”

他拉住我，稍稍用了些力，“聽話。”

我想要推開他，“我不想跟他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