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的朝堂,眾大臣們間的交流明顯多了起來,且談話頗具戰略意義。
能夠上朝議政的蕭瑾和蕭瑜忙著拉幫結派。
牆頭草們忙著抱團,考慮是站景王蕭瑾這隊,還是跟晉王一夥。
還有一部分正在觀望哪一位皇位候選人更有發展前途。
最後還有很稀少的一溜兒赤膽忠心的純臣認為此種行為實在可恥,依舊恪盡職守憂國憂民,可惜這類臣子普遍得不到重用。
蕭珩和千笙討論朝堂上地勢力所屬時,她們肩並肩靠坐在梨花樹下。
晚風徐徐地吹著,拂亂了頭頂的月色。
千笙指著調查名單上那些不受重用的純臣的名字,慢悠悠道:“這幾位大人不涉黨派之爭,一是自保,二是......”
她故意停頓。
蕭珩接口道:“二是看不上蕭瑾和蕭瑜那兩個蠢貨。”
千笙淡淡道:“若一個人真是才能卓越,自會讓人心悅誠服,無需結黨營私,也不屑如此。”
蕭珩語氣淡漠:“我若掌權,第一件事便是罷了那些屍位素餐的官員,大徵朝堂之上站的應該是真正為國為民的有才之士。”
千笙拍拍蕭珩的肩膀,對他的想法表示了支持與肯定,她眨著眼睛,嚴肅道:“事不宜遲,咱們三日後就去遴選人才。”
蕭珩:“......”
......
冥一的易容術爐火純青,身形與蕭珩相仿,又跟在蕭珩身邊多年,氣質習慣也學了八分像。
三日後,替身冥一第n次上線。
好在不久前,溫若塵已從宮學卸任,冥一不至於接受溫若塵的死亡凝視。
送走不想上學的冥一,蕭珩就一直等在千笙房門前,看到少女的那一刻,他忍不住輕笑。
為了出門方便,千笙征用了蕭珩的一套錦袍打算扮人生中第一次男裝,她像一株單薄的小樹那般站在石階上,過大的衣袍被風吹得鼓鼓囊囊。
錦袍的長度倒還勉強合身,就是太寬大了。
這臭小子是怎麼長的,從那麼小不伶仃的一隻長成如今的挺拔少年。
她瞪著偷笑的蕭珩,咬牙道:“你還笑!”
動作太大,衣服太寬鬆,她不幸踩到袍角,從石階上摔了下去。
蕭珩大驚,運起輕功飛身將千笙攬入懷中,在半空中中飛旋一圈,才緩緩落地,確認女孩沒有受傷後,微微皺眉道:“下次小心些。”他頓了頓又道:“是我的錯,我不該取笑你。”
千笙雙手環著蕭珩的脖頸,緩了下神,瞪著大大的眼睛,笑著道:“你不是接住我了嘛。”她似乎歎了口氣,神情依舊笑吟吟的:“不要我一出什麼事,你就把責任全攬到自己身上。”
蕭珩沒說話,靜靜抱著千笙進了屋內,把她放在了床上,指導她修飾身形。
“外袍和中衣裏側有暗扣,係上就不會顯得大了。”
千笙走到屏風後,翻開外袍和中衣裏側果然發現了暗扣,她一邊係扣子一邊說:“怪不得你拖了好久才把衣服給我,原來是為我改裝了啊,你也不早點告訴我。”
蕭珩望著屏風上的那道倩影,聲音忽輕忽重道:“我也沒想到你這麼粗心啊。”
千笙換好衣服走出來,蕭珩又將她按坐妝台前,拿起青黛為她描眉,看著漸漸英挺濃黑的雙眉,她笑了笑道:“手法很熟練啊,說,是不是為很多女孩子描過眉。”
“我隻為笙笙一人描過眉綰過發。”蕭珩拿著玉梳給千笙挽發,說:“平時都是那冥一來練手的。”
千笙腦海瞬間浮現出冥一蛾眉高髻的模樣,裝模作樣道:“可憐的冥一。”
出宮後,兩人先去醉仙樓用了早膳,然後才慢悠悠走到了十方館。
大徵王朝施行科考製,可教育資源大多被門閥世家所壟斷,蕭珩開設的十方館則給無數寒門學子提供一處求學之所。
這裏有名師開壇講學,還資助那些寒門學子求學,自然吸引了無數寒門學子。
蕭珩和千笙穿花拂柳,並肩行到了正在講學的正堂,身影隱沒在一處不起眼卻能縱觀全景的角落裏。
來聽學的學子大到家世背景,小到一飲一啄,資料盡在蕭珩與千笙掌握中,學子眾多,才德兼備者卻寥寥無幾。
千笙的到來觸發了蝴蝶效應,讓很多事情提早發生。
比如蕭珩在這一眾學子裏選中了幾名未來朝堂上的國之重臣打算著重培養。
她此次借故領蕭珩出宮,則是要幫他提前將未來的左膀右臂攬入麾下。
她拽了一下蕭珩的袖子,輕聲道:“你看上哪個了?”
蕭珩微微皺眉,重複著反問:“你看上哪個了?”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在幫她挑夫婿。
他不願千笙的目光落在那些男子身上,他自私地想要她隻注視自己一輩子。
千笙指著最末席的一名灰衣少年道:“那人便是新進的學子沈流淵吧,果真不俗。”
蕭珩神情平靜:“歪瓜裂棗。”
京城的人口流動很大,常有遠赴京城求學或趕考的寒門學子。
沈流淵便是其中之一,他於三日前入十方館,孤僻寡言,仿佛螻蟻一般無人在意。
偏偏,最不起眼的螻蟻往往能撼動大象。
隱藏,無非是另一種形式的蟄伏罷了。
雖然還未查清深淵的底細,可蕭珩直覺沈流淵就是這樣一隻螻蟻。
千笙拍了下手掌,一本正經道:“決定了,就選沈流淵做你未來的左膀右臂。”
蕭珩:“......”
......
梆子聲回蕩在沉沉暮色中,由重轉輕直至消弭。
沈流淵上完工踩著月色回到居所時,院中正立著一個錦衣華服的小少年。
十方館為學子提供住宿,他選的這間廂房是最偏僻的,加之他剛入學,自然無人問津。
如此深夜,如此少年。
他瞬間警惕起來,沉聲道:“小公子,夤夜到訪,有何見教?”
能悄無聲息地潛入,姿態又這般怡然瀟灑,絕非凡人。
想逃,怎麼可能?不如見招拆招。
不大的小院蒸騰著一種冰冷而詭異的氣氛。
千笙端著剛做好的夜宵走進院中時,這倆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她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阿珩,過來端菜。”
蕭珩屁顛屁顛地迎上前,將夜宵擺在了小院中央的石桌上。
沈流淵愣住了。
這叫阿珩小公子前一刻還睥睨眾生,周身威勢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現在居然如小廝一般受人使喚,而且似乎還樂在其中。
千笙熱情地朝沈流淵招手,笑嘻嘻道:“沈公子,你上了一天的工,肯定又累又餓,別客氣,來一起吃點。”
蕭珩:“......”
好想弄死這個沈流淵啊。
沈流淵戒備森森道:“你們跟蹤我。”
千笙擺擺手道:“我們隻是想深入了解你而已。”
沈流淵巋然不動,他在打量麵前這個過於精致的少年。
那少年笑容明媚若夏花,溫柔、幹淨、美好的像是不能觸碰的天上月。
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蕭珩幹脆利落地將沈流淵拎到了身旁的座位,還順勢擋在了千笙身前。
“叫你吃飯,沒聽見?”
千笙犯愁:“......”
蕭珩啊,這可是你未來最信任最得力的丞相啊,你也太粗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