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兩年光陰疏忽而過。
大徵王朝皇室定製,皇子滿十六歲則要封王出宮開府別居。
大皇子蕭瑾已於三月前封為景王,開府宴設在四月二十七。
蕭珩隨便挑了件禮物就帶著扮成小太監的千笙去赴宴了。
景王府,雕梁畫棟,處處透著一股奢靡的華美。
兩人本就是無人關注的存在,慢悠悠地在景王府內逛完了一圈,走到一處造勢奇絕的假山旁時,曖昧的聲音隱隱從其後傳來。
千笙露出玩味的表情,正打算上前看熱鬧,卻被蕭珩一把拉到了兩座假山的夾縫中。
夾縫很隱秘,也很逼仄,剛好夠兩個人容身。
“我要看。”
千笙一邊扯著蕭珩堵住她雙耳的手一邊往聲源處探頭張望。
蕭珩擋在千笙身前,少女溫熱的、帶著醉人清香的吐息撲在麵頰,他的心神不由自主地搖曳,她不安分地亂動著,兩人的衣衫摩擦出窸窣碎響。
他本想遠離她一些,卻在與她的接觸間猛然僵住。
她已不再是曾經的小女孩......
“老實一點,小心被發現。”
他的聲音微微支離。
眼前人實在太嚴肅,千笙也隻好老實下來。
等待一切終了,切切私語隨風輕揚。
“雅兒,是本王無能,隻能眼睜睜看你嫁給蕭瑾。”
“蕭瑜哥哥,雅兒的心永遠屬於你,我會以景王妃的身份為你打探消息的。”
“好雅兒。”
“蕭瑜哥哥。”
“......”
“......”
癡情女薄情郎的戲份終於落幕。
千笙施施然地從假山後走出,扭頭望著蕭珩,笑的一臉惡意。
“阿珩,你的未來大嫂和二哥真是可憐,好好一對鴛鴦就這麼被你大哥那根大棒拆散了。”
據流空傳來的一線報道稱,這對野鴛鴦雄的是蕭珩的二哥晉王蕭瑜,雌的是蕭瑾的內定王妃太師嫡女程雅,叔嫂變夫妻,皇室果然亂。
蕭珩唇角微微上翹,懇切道:“那我們就幫幫他們好了。”
千笙很滿意蕭珩的反應,不枉她在接收到流空傳來的一線消息後,就立刻拉著他跑到這偏僻的假山。
她想起剛才的種種,湊到風姿初現的小少年麵前,盯著他那張如水淡靜甚至嚴肅的俊臉,微微不解道:“阿珩,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蕭珩伸出一根手指點在千笙眉心,慢慢將她推離,沉痛道:“笙笙,你是個女孩子。”
千笙晃蕩著身子,滿不在乎道:“男歡女愛,人之本性,沒有什麼羞恥的。”
蕭珩淡淡道:“你還小。”
千笙雙手環抱在胸前,得意洋洋道:“我不小了,再過半個月我就及笄成年了。”
蕭珩沒說話,幽涼若月色的目光似有似無地在千笙臉上逡巡。
千笙忽然一笑,睫毛一顫一顫的,她湊到蕭珩眼前,平視著這個已經微微高過她的小少年,低聲道:“阿珩,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啊?溫柔嫻雅的?還是熱情奔放的?”
皇室成婚早,蕭瑾不過十六就要有王妃了,男女之事更是早早接觸了。
“都不喜歡。”
蕭珩淡定的像個得道高僧。
千笙露出微微驚悚的表情,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蕭珩:“阿珩,你沒什麼隱疾吧?”
除了她一個女子,蕭珩身邊不是太監就是暗衛,清心寡欲的仿佛在修仙。
蕭珩慢慢向千笙靠近,清亮的眼眸中浮出一圈又一圈的笑意。
“笙笙可以親自檢查一下。”
千笙縮了縮身子,敬謝不敏道:“不用檢查,你一看就好得很。”
蕭珩眸光莫測,抬頭摸了摸千笙的頭,語調悠然:“我還小。”
千笙秒懂蕭珩的潛台詞,忍不住嘮叨:“等過幾年,你大了,肯定會有喜歡的姑娘,到時候你可一定要好好對人家,千萬別學景王和晉王,你要是敢不守男德,我打斷你的腿。”
蕭珩溫柔地回應著,似乎對千笙的嘮叨永不厭煩。
景王的開府宴熱鬧又氣派,文武重臣、親貴世族來了一大堆。
作為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自然安排不到什麼好位置。
千笙和蕭珩樂得自在,安然待在最末端的席位吃吃喝喝,蕭瑾、蕭瑜走過來的時候,千笙正在抱怨點心太難吃。
她安分地立在蕭珩身後,恨不得整個人隱沒在暗影中,眼睛卻在蕭瑾、蕭瑜身上瞄來瞄去。
皇室基因一向好,這兩人長得也人模狗樣,隻是蕭瑾眉目間滿是桀驁與野心,蕭瑜的相貌則更陰柔些。
“流空,蕭瑾、蕭瑜怎麼過來了?”
流空語氣閑閑道:“蕭珩剛才跟國公府嫡女攀談了兩句,這一個反派一個炮灰以為蕭珩要拉攏國公府,所以來探探口風。”
千笙翹起眼角,偷偷注視著蕭瑜。
蕭瑜生母本是皇後的宮女,是皇後孕期籠絡君恩的工具人,那宮女運氣極好地生下了蕭瑜,因為兩人生日不過相差幾月,再加上主仆關係,蕭瑜一直是蕭瑾的應聲蟲。
按照原本的世界,蕭瑜也想爭皇位,卻一直有賊心沒賊膽,後來成了蕭瑾一樁貪汙案的替罪羊,作為炮灰光榮下線。
這一世,蕭瑜這個炮灰她可得好好利用。
她正想的出神,臉卻被蕭珩捧住,耳畔隱隱傳來微微不悅的嘟囔。
“剛剛離席做什麼去了?”
蕭珩答非所問:“別看,蕭瑾、蕭瑜太醜。”
千笙拍掉蕭珩的手,執著地問:“幹什麼去了。”
蕭珩淡淡道:“當月老,牽紅線。”
千笙露出了湊熱鬧的神情,直接讓流空開了個直播。
易容成婢女模樣的冥一以蕭瑜和程雅的名義將兩人引到動了手腳下了藥的水榭,一波操作下來,幹脆利落地讓兩人成了好事。
眾人正一同遊覽王府,行至水榭時,不偏不倚趕上了人間大和諧的場景,眼珠子驚的掉了一地。
蕭瑾臉色陰沉,頭頂輕輕綠草原。
鬧得太大,宴席間都聽見了動靜。
蕭珩慢悠悠道:“看來該給二哥和程小姐準備一份新婚賀禮了。”
千笙斜睨著始作俑者,咋舌道:“陰險,真陰險。”
流空沒好氣道:“還不都是你養出來的。”
驚嚇太大,開府宴草草結束,賓客們帶著八卦各回各家。
替身回宮,蕭珩和千笙則去了醉仙樓吃夜宵。
醉仙樓經營有方,現下已是京城最炙手可熱的酒樓,不對外的專屬包廂等待多時終於迎來了主人。
千笙毫無形象地啃著一隻燒鵝腿,吃得滿嘴流油道:“今晚的事總得禍水東引,你找好替罪羊了嗎?”
她知道蕭珩會把一切做的天衣無縫,但還是忍不住操心。
蕭珩用絲帕給千笙擦嘴,溫潤的嗓音如同涼風熨帖,他就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態度隨意又冷淡。
“蕭瑾隻會查到是蕭瑜為了與他爭奪國公府的勢力先下手為強。”
千笙露出讚賞地表情:“即讓蕭瑾和蕭瑜徹底對立,又令國公府成了蕭瑾的靶子,一石二鳥。”
在他們的幹預下,這一世的蕭瑜賊心賊膽兼備,積攢了不小的勢力。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她與蕭珩隻需坐享其成。
雖然醉仙樓有直通承暉殿的密道,但回宮時已然夜深。
千笙吃得肚子鼓鼓,索性就在庭院內散步消食,蕭珩亦步亦趨,她一邊走一邊轉頭看著他,突然問:“阿珩,你對未來的王府有什麼要求嗎?”
蕭珩會心一笑:“笙笙來安排就好。”
千笙連說帶比劃:“你未來王府的院落一定要設計的雅致精巧,要有一潭種滿荷花的小湖,臨湖建一座閣樓,夏天就可以倚窗賞荷,府中還要種一片梅林,踏尋雪梅,青梅煮酒。對了,廚房一定要大,方便我做好吃的。”
她忽然轉眸望著一旁繁花累累的梨花樹,輕輕道:“如果能把這株梨花樹一起移過去就好了,陪了我們這麼多年,還挺舍不得的。”
蕭珩笑若熏風:“會的,笙笙的願望,我都會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