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徵帝解了蕭珩的禁足,又派了一眾宮女太監隨侍,隻是這些宮女太監也僅限於完成本職工作,對蕭珩的態度恭敬又冷漠。
承暉殿主殿內,煥然一新,卻也空蕩寂寥。
蕭珩上吊沒把自己勒死,倒是在好看的頸項上添了一條青紫的淤痕,他不喜人親近,正一人對鏡朝勒痕擦拭藥膏,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他凝眸望去,一道翩然身影映入眼底。
“你又不經通傳便闖進來。”
“咱倆都是過命的交情了,還計較這點小事。”千笙將放著冰糖雪梨的托盤放在桌子上,緩步走到蕭珩身前,不容抗拒地奪過他手中的藥膏,挑挑眉道:“殿下一個人塗不好,我幫你。”
女孩子發育比男孩子早,蕭珩雖然在同齡人中算高的,但個子依舊比千笙矮上五公分左右,此刻坐在椅子上更是比千笙矮了一大截。
他望著半蹲在身前給自己擦藥的千笙,眸光沉沉浮浮,仿佛有微塵飄動,喉間傳來女子玉指的柔潤觸感,溫暖若春水,心神忽的一凜。
“放肆。”
千笙撲哧一笑,蕭珩的威脅一點攻擊力都沒有,更像是羞憤,她看著別扭的小孩,化用了一下某宮鬥劇的台詞,歪著腦袋道:“不容我放肆也放肆多回了。”
蕭珩沉默一瞬,突然道:“南喬。”
千笙一驚,這是蕭珩第一次叫她這個世界的名字,男孩麵容俊秀,看不出情緒的波動,這樣的冷靜讓她微微愕然。
她繼續給他擦藥,隨口道:“我在呢。”
小屁孩肯定又有陰謀了。
蕭珩神情清霽,靜靜道:“你別跟著我了。”
千笙淡定地闔上琉璃藥瓶,仿佛沒有聽到蕭珩的話,笑了笑,自顧自道:“這皇上禦賜的藥膏就是好,估計再有幾天你脖子上的淤青就全消了。”
蕭珩嗓音微微有些嘶啞,卻依舊動聽如琴曲,他繼續說:“我可以給你謀條更好的出路。”
她救他、幫他,無非是為了能有個好前程,既如此,他再想個法子如她所願也不難,而且以她的心性,在哪裏都能活得很好。
千笙挪了張椅子坐到蕭珩對麵,塞給他一盞冰糖雪梨,自己又捧著一盞,一邊喝一邊說:“殿下是要把我送到哪個貴人宮中當差,還是直接遣出皇宮?”
蕭珩指著不遠處裝滿財寶的一個紅木箱子道:“你不是想要榮華富貴?這些賞賜足夠你用十輩子。”
千笙喝完一盞冰糖燉雪梨,慢悠悠道:“守在你身邊,我才能得到更多。”
蕭珩怔了一瞬,眼中閃過幾絲疑慮:“我是個不受寵的皇子,跟著我會很艱辛。”
“出了皇宮,我一介弱女帶著這些財寶隻會淪為餓狼口中爭奪的肥肉,根本無力生存,留在這承暉殿雖然麻煩多點,但至少過得自由自在,三殿下要真想報答我,就等我二十五歲役滿出宮時再給我賜一門好婚事吧。”千笙敲了下蕭珩的腦門,瞪大眼睛道:“三殿下,你可是我一輩子的幸福啊。”
不把炮灰蕭珩培養成千古明君,她怎麼扳回劇情。
流空說,蕭珩會在二十二歲時登上皇位,那個時候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消失了。
在此之前,她纏定蕭珩了。
“你是女子,該矜持些,以後要注意言辭。”
蕭珩俊挺的眉宇間似有春水流淌,他的耳根子莫名紅了起來。
自古以來,隻有夫君才是女子一輩子的幸福。
千笙心底覺得好笑。
幸福值+3
蕭珩明明很喜歡嘛。
這上漲的幸福值就是鐵證。
“知道了,我的三殿下。”
蕭珩:“......”
千笙:“......”
看來以後要多用甜言蜜語攻略他。
“這冰糖雪梨哪裏來的?”
他記得禦膳房送來的吃食中並沒有這樣湯品。
大白天的潛入禦膳房行竊難度頗高。
千笙笑嘻嘻道:“我用承暉殿中的小廚房做的。”她頓了頓,揚眸觀摩蕭珩的神情:“那些宮女太監一個比一個難使喚。”
蕭珩一邊喝冰糖雪梨一邊毫不在意道:“他們本就不是來伺候我的。”
千笙湊上前,在蕭珩眼前晃來晃去:“雖是眼線,但湊合湊合也能使喚。”
那些宮女太監她早就通過流空知道他們是哪些人派來的眼線了。
除了那些有皇子的妃子,連大徵帝都派了眼線過來。
他們對蕭珩還真是不放心啊。
她頓了頓,又對蕭珩說:“殿下,整個承暉殿隻有我對你是真心的。”
“所以呢?”
“所以你要好好珍惜我啊。”
“沒準哪天你也會背叛我。”
蕭珩眸光幽亮幽亮的,銳利的有些驚人。
“我永遠不會背叛殿下。”
千笙給了蕭珩一劑定心丸。
蕭珩的眸子如深潭一般幽沉,他一字一頓道:“這話,我記住了。”
千笙總覺得蕭珩的目光有些攝人,她暗戳戳對流空說:“流空啊,蕭珩現在心裏想的肯定是,我若背叛,他必殺之。”
流空氣定神閑道:“畢竟是要當千古一帝的男人,殺伐決斷早就刻在骨子裏了。”
千笙想了想又道:“這可真是大好事。”
“這有什麼好的?”
流空“啊”了一聲,覺得千笙腦子不太正常。
千笙道:“這說明蕭珩已經很相信我了。”
蕭珩不想她背叛,就說明他已經下意識地把她劃進自己的陣營裏了,這是個好兆頭啊。
流空咂舌:“你們人類的心思可真難懂。”
......
尋常宮女太監通常都是多人同寢,千笙不習慣,她仗著裙帶關係連哄帶騙加威脅地讓蕭珩給她安排了一個單間。
十幾平的房間,雖然簡樸,卻也五臟俱全。
千笙躺在柔軟的床鋪上難得的睡了一個好覺。
夜深人靜,月光透過窗欞。
睡得跟豬一般的千笙完全沒注意到站在她床前的男孩。
流空在千笙識海裏大叫:“笙笙,你快起來啊,蕭珩,他來偷窺你了。”
第二天,千笙睡到日上三竿才去見蕭珩。
正在品茶的蕭珩微微抬眸,語氣不冷不熱道:“你這奴婢當得還真舒服。”
千笙翹著嘴角道:“我就這德行了,殿下就忍忍吧。”
蕭珩指了指堆在桌子上的東西道:“這些都是給你的。”
千笙上前一看,是些精致的擺件,還有輕紗床帳之類的物品。
她不明所以,還是道:“多謝殿下賞賜。”
私底下,卻問流空:“這是怎麼回事?黃鼠狼給雞拜年?”
流空淡定道:“昨夜蕭珩趁你睡著在你床前站了好久,給你這些,大約是覺得你住的地方太寒酸丟他的臉了。”
“之前我和他都是擠在一張床上睡一個被窩,他昨夜定是覺得不適應了,看來他很依賴我啊。”
千笙對蕭珩的行為很是不解,思前想後終於得出了結論。
流空:“......”
是這樣嗎?
他怎麼覺得哪裏不太對勁?